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皈敬世尊、阿羅漢、正等正覺者


3. 心品 Cittavaggo(巴利《法句義注》Dhammapada-aṭṭhakathā)


    1. 心品 Cittavaggo 目錄
3. 心品
  1. 彌醯長老的故事( dhp_033_034 )
  1. 某比丘的故事( dhp_035 )
  1. 某疲厭比丘的故事( dhp_036 )
  1. 外甥僧護長老的故事( dhp_037 )
  1. 質多訶踏長老的故事( dhp_038_039 )
  1. 五百比丘的故事( dhp_040 )
  1. 腐臭底沙長老的故事( dhp_041 )
  1. 牧人難陀的故事( dhp_042 )
  1. 輸羅耶長老的故事( dhp_043 )

1. 彌醯長老的故事

Meghiyattheravatthu

劉麗文 譯

“輕躁變易心……”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加利卡山(Cālikāpabbata)時,就彌醯(Meghiya)長老而說的。要[完整]闡述他的故事,則應展開講解整部《彌醯經》(meghiyasuttantaṃ,《自說》第 31 經) [93] 。彌醯長老被三尋惱害,無法在芒果林中精進用功,前往導師處。導師對前來的長老說:“你做得太過分了。我跟你說了‘彌醯,我現在獨自一人,你等等,直到其他比丘到來。’你不聽我的要求,留下我一個人走了。這樣的比丘由於受心的支配,是不能夠修習的。心是輕浮的,應當將它置於自己的控制中。”說完,導師說了這兩首偈頌:

33.
Phandanaṃ capalaṃ cittaṃ, dūrakkhaṃ dunnivārayaṃ; Ujuṃ karoti medhāvī, usukārova tejanaṃ.
輕躁變易心,難護難禁制;
智者調直之,如匠直箭矢。

34.
Vārijova thale khitto, okamokataubbhato;
Paripphandatidaṃ cittaṃ, māradheyyaṃ pahātave.

如魚擲陸地,脫離於水棲;
為捨離魔境,此心亦躁動。
(此心常躁動,應捨離魔境。) [94]

在此[偈頌中],“輕躁”(Phandanaṃ)指的是[心]在色等所緣中不停搖擺。

“變易”(capalaṃ),如同村童無法保持一種威儀,[心]不能僅停留在一個所緣上,所以是變易的。

“心”(cittaṃ)指的是意識。它被稱作心,是由於在地(欲界、色界等)、依處(眼、耳、鼻等)、所緣(色、聲、香等)和所作(行、住、坐等)等上的多樣性 [95]

“難護”(dūrakkhaṃ),由於心難以僅置於一個有益的所緣上,所以難護,就如同吃莊稼的牛在莊稼茂密的田裡一樣。

“難禁制”(dunnivārayaṃ),很難阻止心趨向不同的所緣,因此難禁制。

“如匠直箭矢”(usukārova tejanaṃ),箭匠從森林中取來一個彎曲的樹枝,剝去樹皮之後,塗上米漿,在裝了炭渣的鍋中烤,在木鉗 [96] 上掰壓,使它變直不彎曲,使其適宜狩獵。這樣做完,箭匠將自己的手藝展現給國王和大臣,贏得尊重與敬意。有慧者、智者、有識之士以同樣的方式對待這顆以輕躁等為天性的心,通過住阿蘭若和頭陀支使之“去皮”,去除粗大的煩惱;以信為油塗抹它;以身心的精進烘烤它,在止觀之鉗上按壓它,使之變直不彎曲,令其馴服。這樣做了後,他禪思諸行,破大無明蘊,獲“三明、六通、九出世間法”這些殊勝成就,成為最上應供者。

“魚(水生的)”(Vārijova),像魚一般被“擲於陸地上”(thale khitto),指用手或腳或網或其他方式[將魚]扔在地上。

“脫離於水棲”(okamokataubbhato)。“充滿水的衣”(okapuṇṇehi cīvarehī) [97] ,這裡的“oka”指的是水;“舍家無住處”(okaṃ pahāya aniketasārī) [98] ,在這裡(oka)指的是住所。在此[偈頌裡](oka)這兩種[含義]都有包含。“脫離於水棲”(okamokataubbhato),在此,“從水棲”(okamokato),意思是從名為水的棲息地。“脫離”(ubbhato)指拿出。

“以此躁動心”(Paripphandatidaṃ cittaṃ),就如從水的棲息地拿出來扔在地上的魚,由於得不到水而躁動,如此般這個樂於五欲之家的心,從中抽離之後,為脫離魔羅之境的輪迴,投入在觀業處上,被身心的精進所燃燒而躁動,不能保持平靜。儘管如此,智者沒有放棄責任,用上述方法使之正直適業,是[此偈的]含義。

另一種解釋是,心沒有放棄魔羅之境的煩惱輪轉而住,就如同魚一樣躁動著。因此[應]“捨棄魔羅境”(māradheyyaṃ pahātave),心因那名為煩惱輪轉的魔羅之境而躁動,應將其捨棄。

在偈頌結束的時候,彌醯長老證得了初果,很多其他人也成為了初果等。

第一、彌醯長老的故事[終]。


2. 某比丘的故事

Aññatarabhikkhuvatthu

文喜比丘譯

“心迅疾難制……”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祇陀林時,就某比丘而說的。

據說在憍薩羅國一個山腳,曾經有一個人口稠密名為瑪帝嘎摩(Mātikagāmo)的村莊。一天,有六十位比丘在佛陀面前請[佛陀為他們]講解了通往阿羅漢的禪修業處後進入到那個村莊托缽。那個村莊的村長叫做瑪帝咖(Mātika),他母親看到[他們]後請他們到家裡坐下,然後供養了種種美味的粥食,隨後問道:

“尊者,[你們]想去哪裡?” “某舒適之所,大優婆夷。”

“我想聖尊們是在尋求一個雨安居住處。”她得知後拜倒在他們足下,說道:“如果聖尊們在這裡度過這三個月的話,我將能得三皈五戒,持守布薩。”

比丘們[心想:]“我們住在這裡就可以輕易地[獲得]食物而能解脫於諸有[證得涅槃]。”他們同意了。她為他們負責 [建造了]安居的寺院後,[把寺院]供養給了他們,他們就在那裡住下了。一天,他們集合到一起互相告誡道:“賢友們,我們放逸地行道是不適宜的,八大地獄就像我們自己的家一般敞開著大門,而且我們是在一尊健在的佛陀面前獲得了禪修業處後來的,即便是通過亦步亦趨的伎倆也不能取悅諸佛,只能以如其所好的方式來令其歡喜,請不要放逸。不要兩個比丘在一起站、在一起坐,晚上侍奉長老的時間、早晨托缽時我們就聚到一起,其他時候我們就不要兩個人聚到一起了。但是若有比丘生病了就在寺院中間敲鐘,一旦有鐘聲之信號我們就[來]為他做藥。”

他們如此般做了約定,居住[在一起]的某天黃昏時分,那位優婆夷叫人帶上酥油、油、糖等,在男女僕從和工人等的陪同下前往寺院,在寺院裡沒有看到比丘,就問[那裡的]人們:

“聖尊們去哪裡了?”

[他們]回答:“他們在各自的夜間住處和日間住處打坐,夫人。”

“我怎樣做才能見到[他們]呢?”[她]問道。

這時知道比丘僧團的約定的人們就說:“敲鐘他們就會集合,夫人。”

她就命人敲鐘了。比丘們聽到鐘聲後[以為]“有誰生病了”,就從各自的住處出來,在寺院中間集合。甚至沒有兩個人從同一條道路走來。優婆夷看到他們從各自的住處分別而來,心想:“我的孩子們互相吵架了。”她禮敬了比丘僧團過後問道:

“尊者,你們是否吵架了呢?” “我們沒有[吵架],大優婆夷。”

“尊者,如果你們沒有吵架,那[剛才]怎麼沒有像來我們家一樣所有人一起來,[而是]一個個單獨來的?”

“大優婆夷,我們坐在各自的地方修習沙門法。” “尊者,[您說的]這沙門法是什麼?” “我們在修習三十二身分,建立對自身的衰損破滅[想],大優婆夷。”

“尊者,修習三十二身分建立對自身的衰損破滅[想]僅適合你們,還是說我們也可以呢?”

“這個法不禁止任何人[修]的,大優婆夷。” “既然這樣,尊者,請你們也教我三十二身分,解說怎麼建立對自身的衰損破滅[想]吧。” “那就學習吧,大優婆夷。”

他們把所有的都教了。她從此開始修習三十二身分,建立對自己的衰損破滅[想]之後,在這些比丘之前證得了三道和三果。伴隨道[智]她還獲得了四無礙解和世間的神通。她從道果的快樂中出來後用天眼觀察,探究“我的兒子們是什麼時候獲得了此法呢?”[發現]所有的這些人都還有貪瞋癡,他們連禪那、觀智都還沒有,“我的兒子們是否有[證得]阿羅漢的潛能呢?”觀察過後,看到“有的”,“有沒有適宜的住所呢?”觀察後也看到了[有],“有沒有獲得適宜的同伴呢?”一經觀察也看到了[有]適宜的同伴,思維“有沒有獲得適宜的食物呢?”那時發現“他們沒有[獲得]適宜的食物。”

從此以後,[她每天]準備好種種粥,各種硬食,種種美味的軟食,請比丘在家裡坐下後供養完施水,就提供[給他 們]:“尊者們,你們喜歡什麼就拿了儘管吃吧。”他們根據喜好拿取粥等吃了。他們獲得了適宜的食物,心就獲得了一境性。他們以一境性的心培育觀智,不久之後就證得了連同無礙解的阿羅漢,他們想:“啊,大優婆夷幫了我們,如果我們沒有獲得適宜的食物的話,是不會成就道果的,現在雨安居和邀請結束了,我們要去見導師。”

他們向大優婆夷請辭:“我們想去見導師。”大優婆夷[說:]“好的,聖尊們。”[她]隨行了一段路後一再地說: “尊者,你們要回來看我們啊。”說了很多愛語後回去了。這些比丘去到舍衛城,禮敬導師後坐在一邊,[導師問道:]

“諸比丘,是否可安忍,是否可維生,不為飲食而疲勞?”

“安忍,尊者,可維生,尊者,也不為飲食而疲勞。有位名叫瑪帝咖母的優婆夷知道我們的心行,當[我們]想:‘哎呀,但願給我們準備這樣的食物’的時候,她就準備了如意的食物供養。”他們讚美了她。

某位比丘聽了[這些比丘]對她的讚美之詞後也想去那裡,在導師面前獲得禪修業處後向導師請辭:“尊者,我要去那個村莊。”然後從祇陀林出發一路來到了那個村莊,在進入寺院的那天他就想:“據說[別人]想什麼這個優婆夷都知道,我旅途勞累沒法整理寺院了,啊,但願給我派一個清理寺院的人來。”優婆夷正在家裡禪坐知道了此事,就派了一個人: “你去,把寺院整理了然後回來。”他又想喝水了,心想: “啊,但願為我做一些糖水送來。”優婆夷又派人送去了這個。

隔天他想:“但願她早上派人給我送來軟米粥和美味的小吃。”優婆夷就照這樣做了。他喝完粥後,想:“啊,但願她給我送來這樣的硬食。”優婆夷也派人把這個送去了。他想: “這個優婆夷我想什麼就送來什麼,我想見見她,啊,但願她親自給我帶來種種美味的軟食。”優婆夷[想]:“我兒子想見我,他希望我去了。”她令人帶上諸多軟食後去到寺院給了他。他吃完過後問道:

“你是叫做瑪帝咖母嗎,大優婆夷?” “是的,親愛的[孩子]。” “你知道別人的心?”

“為什麼問我[這個],親愛的[孩子]?” “我想什麼你就做了什麼,所以我才問的。” “許多比丘都知道別人的心,親愛的[孩子]。” “我不是問其他人,我是問您,優婆夷。”

即便如此優婆夷也沒有說“我知道別人的心”,她說: “知道別人心的人他們這樣做,孩子。”

“此事非同小可,凡夫們美好的、醜陋的都會想,我要是想什麼不合適的東西的話,就像人贓俱獲的賊被抓住髮髻一般,會令我[羞愧]遭殃,我應該逃離這裡。”他這樣想了過後,說:“優婆夷,我要走了。”

“去哪裡,聖尊?” “導師那裡,優婆夷。”

“您就在這裡住下來吧,尊者。” “我不住了,優婆夷,我這就走。”他離開後來到導師面前。導師問他:“比丘,你不能在那裡住下來?” “是的,尊者,不能住在那裡。” “為什麼呢,比丘?”

“尊者,那個優婆夷她知道[別人]所有的念頭,我想到 ‘凡夫們美好的、醜陋的都會想,我要是想什麼不合適的東西的話,就像人贓俱獲的賊被抓住髮髻一般,會令我[羞愧]遭殃’,就回來了。”

“比丘,你就應該住在那裡。” “我不行,尊者,我不會住在那裡。”

“這樣的話,比丘,你能否僅守護一件事?” “什麼,尊者?”

“只要守護住心,心是難守護的,你只要克制住自己的心,其他什麼也不要想,心是難以克制的。”[佛陀]說完後誦出了以下偈頌:

35.
Dunniggahassa lahuno, yatthakāmanipātino;
Cittassa damatho sādhu, cittaṃ dantaṃ sukhāvaha。

心迅疾難制,隨欲而涉入;
善哉調伏之,心調得安樂。

這“心”,要克制它是困難的,[因此稱它]“難抑制”(Dunniggahaṃ)。[它]迅速地生起和滅去,[因此稱為]“迅疾”(lahu)。它[因此被稱為]“迅疾難抑制”(Dunniggahassa lahuno)。

“隨欲而涉入”(yatthakāmanipātino),[心的]習性是隨處而涉入。它不知道這是應得的、還是不應得的、適宜的、還是不適宜的,不會考慮出身、種姓、年紀。想要什麼就涉入其中,[因此]被稱為“隨處而涉入”。

對於這樣的[心],“心的調伏是善的”(Cittassa damatho sādhu)。以四種聖道而調伏,怎樣[令其]馴服,就應怎樣 做,[如此為]善。為什麼?

因為這“調伏的心帶來快樂”(cittaṃ dantaṃ sukhāvaha),已馴服[的心]帶來道、果的快樂和究竟的涅槃之樂。

開示結束時,許多在場的人成為了入流者等,開示給大眾帶來了利益。

導師為那位比丘做了這個教誡後,送他走:“去吧,比 丘,什麼也別想就在那裡住下吧。”那位比丘在導師面前獲得教誡後回到了那裡,對於外在什麼也不想。大優婆夷以天眼觀察看到了長老,以自己的智慧得知“現在我的兒子獲得了給予教誡的老師後又來了。”她為他準備好適合的食物後供養了他。他得到適宜的食物供養後幾天就證到了阿羅漢,在他以道果之樂度日時想到:“啊!大優婆夷幫助了我,依靠此 [助緣]我實現了出離諸有。”然後想:“[她]只是今生幫助了我,還是在我輪迴中輪迴時的其他生中也曾經這樣幫助過我呢?”他憶起了[過去]九十九生。她在[他過去]第九十九生裡是他妻子,由於愛上了其他人奪取了他的生命。長老看到她如此大的罪惡後想到:“唉!我的大優婆夷造了重業啊。”

大優婆夷也正坐在家裡思維“我的兒子是否有實現出家的責任呢?”知道他證得了阿羅漢,然後繼續思維“我的兒子證得阿羅漢後,‘啊!這位優婆夷對我有很大幫助’[這樣]想了過後,思維‘過去[她]是否也對我有過如此的幫助呢?’的時候憶起了九十九生,然而我在第九十九生時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奪取了他的生命,他看到我如此大的罪惡後想‘啊!優婆夷造了重業啊!’”“我這樣在輪迴中輪迴時有沒有曾經幫助過我的兒子呢?”她繼續思維時在此之上憶起了第一百世,“在第一百世我是他的妻子,在他處於生命要被剝奪的境地時我救了他的命。啊!我之前有給我兒子幫過大忙。”她坐在家裡進一步知道[這些]後說:“你[再往前]查查看。”他以天耳聽到這個聲音後[進一步]辨識憶起了第一百 世,看到在那時她救過自己的命後[想:]“啊,我的這個大優婆夷過去有幫過我。”他滿意了,就在那裡為她對四道四果所做的提問進行了問答後,依無餘涅槃界般涅槃了。

第二、某比丘的故事[終]。


3. 某疲厭比丘的故事

Aññataraukkaṇṭhitabhikkhuvatthu

珠吉法師譯

“[微妙]極難見……”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時,就一位心生疲厭的比丘而說的。

據說佛陀住在舍衛城時,有一財主之子去拜訪一位常來他家的長老並請教:“尊者,我欲脫離眾苦,請您告訴我一個離苦之道。”長老回答說:“善哉,賢友。如果你想從痛苦中解脫出來,請供養行籌食,供養月半食,供養雨安居住處,供養袈裟以及其他必需品。把你的財產分成三份:一部分繼續你的生意;另一部分撫養妻兒;第三部分供養給佛陀的教法。”

“好的,尊者。”財主之子按照[長老的]吩咐,依序做完了一切,然後再次請教長老:

“尊者,除此以外我還可以做什麼呢?” “賢友,受持三皈依和五戒。”

這些都受持了之後,他又進一步請教。(長老回答說:) “那你就受持十戒。”“好的,尊者。”他受持了。因為財主之子以這種方式次第地做了福業,所以他後來被稱為“次第財主子”。之後,他又問長老:“尊者,我還有什麼事應該做?”長老回答:“那你就出家吧。”他就離俗出家了。他有了一位精通阿毗達摩的比丘老師和一位持律的戒師。在他受具足戒之後,當老師來到他面前時,[老師]就會說關於阿毗達摩的問題:“在佛陀的教法中,這樣做是如法的,那樣做是不如法的。”當戒師來到他的面前時,會說關於戒律的問題:“在佛陀的教法中,這樣做是如法的;那樣做是不如法的。如此是適當的,如此是不適當的。”他就想:“哦,這是一項多麼繁重的任務啊!我出家是為了從苦難中解脫出來,而在這裡我連伸展手臂的空間都沒有了。過在家生活也可以從痛苦中獲得解脫,我應該成為一個在家人。”

從那時起,他開始感到疲厭和不快樂,不再誦習三十二行相(三十二身分),也不再接受教導。他變得消瘦、乾癟、筋脈盡現、充滿疲憊、渾身是瘡。年輕比丘和沙彌們就問他:

“賢友,為何無論你站在哪裡、坐在哪裡,你都像得了黃疸、消瘦、乾癟、筋脈盡現、充滿疲憊、渾身是瘡?你做了什麼?”

“賢友們,我感到疲厭。”

“為什麼?”他把那經過告訴了他們,他們則告訴了他的老師和戒師,他的老師和戒師帶著他去到導師面前。

導師問:“比丘們,你們為什麼而來?” “尊者,這個比丘在您的教法中感到厭煩。” “是這樣嗎,比丘?”

“是的,尊者。” “為什麼呢?”

“尊者,我成為比丘只是為了解脫痛苦。老師給我講了阿毗達摩,戒師講了戒律。因此,尊者,我得出結論:‘在這裡我連伸展手臂的空間都沒有了。成為在家眾也能從痛苦中解脫。我要成為一個在家人。’”

“比丘,只要你能守護一件事,你就不必守護其餘的了。”

“那是什麼,尊者?” “你能守護你的心嗎?” “我能,尊者。”

“那麼,你就守護好自己的心,將能從諸苦中獲得解脫。”給了這個教導後,[佛陀]誦出了以下的偈頌:

36.
Sududdasaṃ sunipuṇaṃ, yatthakāmanipātinaṃ;
Cittaṃ rakkhetha medhāvī, cittaṃ guttaṃ sukhāvahaṃ.

微妙極難見,心隨欲而陷;
智者防護心,心護得安樂。

“極難見”(Sududdasaṃ),相當難以察覺。 “微妙”(sunipuṇaṃ),相當微妙,極其細緻。 “隨欲轉”(yatthakāmanipātinaṃ),不會考慮到出身等,[心]習慣性涉入應得、不應得、適宜、不適宜之諸事上。

“智者防護心”(Cittaṃ rakkhetha medhāvī),愚人、劣慧者不能防護自己的心,隨心所欲而落入諸多不幸與災禍中。而有慧的智者則可以防護心,因此你也要守護好心。確實,此“心護得安樂”(cittaṃ guttaṃ sukhāvahaṃ),帶來道果、涅槃的安樂。

開示結束時,這位比丘就證得了入流果,其他也有很多人成就了入流果等。開示給大眾帶來了利益。

第三、某疲厭比丘的故事[終]。


4. 外甥僧護長老的故事

Saṅgharakkhitabhāgineyyattheravatthu

文喜比丘譯

“遠行……”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時,就一位名為僧護(Saṅgharakkhita)的比丘而說的。

據說在舍衛城有一位良家之子聽了導師講法後,離家而出家受具足戒,名為僧護長老,僅僅幾天後就成就了阿羅漢。他的妹妹有了兒子後以長老之名為他起名,名叫外甥僧護(Bhāgineyyasaṅgharakkhita)。在他長大成人後在長老座下出家受具足戒了。他在一個鄉村僧園裡入雨安居時,獲得了兩件安居衣布料,一件七肘[長],一件八肘[長],他計畫“八肘的這一件給我的戒師,七肘的這件給我自己。”這樣想好後,他在雨安居結束後[想著]“我要去見戒師”,就出發了,一路托缽而行。

在長老還沒回寺院時他先到了,他進到寺院後打掃了長老的日間住處,準備好了洗腳水,鋪設好座位,坐著望向[長老]回來的路。看到長老來了,他就前去迎接,接過[他的]缽和衣,“請坐,尊者。”請長老坐下後,他拿了一把棕櫚扇給長老扇風,然後提供了飲用水,幫長老洗完腳後把衣料拿出來放在長老足下,“尊者,請您受用這個。”說完後[繼續]站著扇風。然後長老對他說:

“僧護,我的衣已經齊備了,你就自己用吧。” “尊者,從我得到它開始我就想好了是給您的,請您受用吧。”

“行了,僧護,我的衣已經齊備了,你就用吧。” “尊者,請別這樣,您受用了我將會有大果報。”

即便他反復懇請,長老也還是不想要。他就這樣站著扇扇子時心想:“我是長老在家時的外甥,出家時的共住弟子,即便這樣戒師他也不願和我一起[享用]這受用物。既然他不和我一起共受用,沙門的身份對我還有何用,我要還俗。”然後他生起了這樣的想法:“在家生活是艱難的,我還俗後該如何生活呢?”

接著他想到:“把這八肘的布料賣了,我要去弄只母山羊,母山羊很快會產崽,它每次生產我就[把羊崽]賣了賺 錢,[待]錢多了我就去娶個媳婦,她會生一個兒子。然後用我舅父的名字給他起名後,我會帶著我的兒子和妻子坐著小車來禮敬舅父,在來的路上我會這樣對我妻子說:‘且把我兒子遞過來,我來抱。’‘幹嘛要你來帶兒子?來,你駕這車。’她說完把兒子抱住說‘我來帶他’,她帶著沒能抱住,掉到了車輪下,然後車輪會從他身上軋過去,我便對她說:‘我兒子你都不讓我帶,你又抱不住,我要被你毀了。’然後我用棍子打在[她的]背上。”

他站著這樣一邊想一邊扇風的時候,用扇柄在長老的頭上打了一下。長老心想:“僧護幹嘛打我的頭呢?”他思索時知道了他的所有念頭,就說:“僧護啊,你要打婦人沒打著,如此般[我]這個老邁的長老有什麼過失呢?”他心想:“哎呀,完蛋了,我的想法都被戒師知道了,沙門的身份對我還有何用?”丟了扇子就跑了。

然後年輕[比丘們]和沙彌們跟上去把他抓住帶到導師面前。導師看到這些比丘就問:

“諸比丘,你們來做什麼?抓了一名比丘?”

[他們回答:]“是的,尊者,這個年輕人生起了不滿,逃跑中被我們抓住帶到您面前來了。”

“是這樣嗎,比丘?” “是的,尊者。”

“比丘你為什麼造這麼重的業呢?你難道不是一位奮發的佛陀的兒子?在像我這樣一位佛陀的教法中出家後沒有調禦自身成為入流者或一來者或不來者或阿羅漢,為什麼造這麼重的業呢?”

“我不高興,尊者。” “你為什麼不高興呢?”

他就從他獲得安居衣布料開始到用棕櫚扇柄打了長老,把所有經過都說了出來,“由於這個原因我跑了,尊者。”然後導師對他說:“來吧,比丘,別想了,心就是這樣具有領受遠處所緣的性質,應努力從貪瞋癡的束縛中解脫出來。”然後誦出了以下偈頌:

37.
Dūraṅgamaṃ ekacaraṃ, asarīraṃ guhāsayaṃ;
Ye cittaṃ saṃyamessanti, mokkhanti mārabandhanā.

遠行與獨行,無形居心窩;
誰若調伏心,解脫魔羅縛。

“遠行”(dūraṅgamaṃ),心其實連向東[西南北]等方向往返蛛絲之量[的距離]都不會有,然而即便是位於遠處的所緣也能領受。[故而]稱為遠行。

而且也不能七八個心像蓮花瓣一樣彙聚一起在同一刹那生起,生起的時候,僅僅是一個心一個心[單獨]地生起,它滅後又一個一個生起,[所以]叫做“獨行”(ekacaraṃ)。

心既沒有形狀,也沒有青[黃赤白]等顏色的區分,[所以]叫做“無形[質]”(asarīraṃ)。

洞穴是四大的洞穴(心臟),[心]依於這心色而產生,[所以]叫做“居心窩”(guhāsayaṃ,穴居者)。

“誰[調伏]心”(Ye cittaṃ)[是指]但凡任何人,男人或女人,在家人或出家人,他不讓未生起的煩惱生起,捨棄因失去正念而生起的煩惱,“他們將調伏心”(cittaṃ saṃyamessanti),他們將自制、不散亂。

“解脫魔羅縛”(mokkhanti mārabandhanā),由於沒有了惱縛,他們都將解脫名為魔羅縛的[欲界、色界、無色界]三地輪轉。

開示結束時,外甥僧護成就了入流果,其他許多人也成為了入流者等,開示給大眾帶來了利益。

第四、外甥僧護長老的故事[終]。


5. 質多訶踏長老的故事

Cittahatthattheravatthu

文喜比丘譯

“其心不安定……”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時,就質多訶踏長老(Cittahatthatthera)而說的。

據說有位住在舍衛城的良家子為了尋找走失的牛而進入森林,在中午時找到了牛,便解散了牛群。[他心想:] “我肯定可以從尊者們那裡要些食物。”他被饑渴所迫進到寺院裡,去比丘們面前禮敬過後坐於一旁。

這個時候比丘們的殘食盆裡有剩餘的飯,他們看到這個饑腸轆轆的人就告訴他:“你從這裡拿些飯去吃吧。”在佛陀時代[僧團]有大量的羹、菜、飯。他從那裡拿了滋身的量吃完,喝完水,洗過手,禮敬了比丘們,問道:

“尊者們,今天你們去受邀請[用餐]?” “沒有的,優婆塞,比丘們一直像這樣得到[這麼多食物]的。”

他心裡想:“我們就是起床後從早到晚不停幹活也得不到這麼美味的食物,這些人一直吃[這樣美味的食物],我為什麼還要做在家人呢,我要成為比丘。”然後他走近比丘們請求出家。然後比丘們[回答]“善哉,優婆塞”,給他剃度了。

他受具足戒後履行了所有各種義務。他[享用]因佛陀而來的利養和恭敬,幾天就變胖了。然後他想:“我為什麼要行乞過生活呢,我要做在家人。”他還俗回到了家裡。他在家裡幹了幾天活身體就憔悴了。因此他想:“我幹嘛要受這樣的苦,我要去做沙門。”然後又去出家了。他幾天過後又疲厭而還俗 了。但他在出家的時候幫助過其他的比丘們。幾天過後他又疲厭了:“我為什麼要做在家人,我要出家去。”他去到比丘們那裡禮敬後請求出家。由於他幫助過大家,比丘們又給他出家了。他就這樣六次出家然後還俗。“這個人被心控制著來回跑”,比丘們就給他起名叫做質多訶踏(Cittahattha,被心所控制者)長老。

就在他這樣來來回回的時候他妻子懷孕了。在第七次[還俗後的一天],他從森林帶著農具回到家裡,放下東西後[心想]“我要拿上我的袈裟”,進到房間裡面。那個時候他妻子在躺著睡覺。[當時]她穿的衣服掉了,嘴巴流著口水,鼻子打著鼾,嘴巴張著,磨著牙,對他而言她就像一具腫脹的屍體一般。他生起了“此[身]無常、苦”之想後,[心想]“我這麼長時間以來[每次]出家後,因為這[女人]而不能繼續當比丘。”他抓住袈裟的邊沿綁在腰上離家出走了。

當時住在他隔壁屋的岳母看到他這樣走了,[心想:] “這個退心者,如今從森林回來後把袈裟綁在腰上離家往寺院門口去了,是怎麼回事呢?”她進到家裡看到了正在睡覺的女兒後知道了:“他看到這個生起了悔意離去了。”然後打了女兒一下,說:“快起來,混蛋!你丈夫看到你這個睡態後生起了悔意走啦,你從此就失去他啦!”[她女兒]回答:“走開,走開,媽媽,他哪裡走了,過幾天又會回來的。”

他說完“無常啊、苦啊”就出發了,就在前去的時候證得了入流果。他到了後禮敬完比丘們請求出家。他們回答: “我們不能給你出家了,你哪裡是要成為沙門,你的腦袋都跟磨刀石一樣了。”他說:“尊者們,如今請出於悲憫再剃度我一次吧。”由於他幫助過他們,他們就給他出家了。幾天後他就證得了連同無礙解的阿羅漢。

[一段時間後]他們對他說:

“賢友質多訶踏,你知道你走的時機哦?這次你耽擱了啊。”

“尊者們,我曾在有依戀[之心]時離開,那依戀已被斬斷,現在生起了不動法。”

比丘們去導師面前說:“尊者,我們這樣跟這位比丘說,他如此表態,聲稱得究竟智(證阿羅漢),他所說並非真實。”

導師回答:“是的,諸比丘,我兒子他在心還不穩固的時候,不了正法的時候,他來來去去,如今他已捨棄了善與 惡。”然後誦出了這兩首偈頌:

38.
Anavaṭṭhitacittassa, saddhammaṃ avijānato;
Pariplavapasādassa, paññā na paripūrati.

其心不安定,又不了正法;
信心不堅者,智慧不圓滿。

39.
Anavassutacittassa, ananvāhatacetaso;
Puññapāpapahīnassa, natthi jāgarato bhaya.

其心無欲漏,亦未被[瞋恨]擾亂;
捨棄善與惡,醒覺者無怖。

在此[偈頌中],“對不安定的心[而言]”(Anavaṭṭhitacittassa),這所謂的心,不論是誰的都不會固定不動。而人就像放在劣馬背上的葫蘆瓜一般,又如糠堆上的舂米杵一樣,又如光頭上放的迦蘭波 [99] 花一樣,在哪裡也都不能佇立不動,有時成為佛弟子,有時是活命外道,有時是尼乾陀(nigaṇṭha)弟子,有時是苦行者。這樣的人就名為 “心不安定者”。那“心不安定者的”,“不明了正法者的”(Saddhammaṃ avijānato),對此三十七菩提分之正法不明了的人,對於只有少量的信心,或具備淺表的信心的“信心不堅者的”(Pariplavapasādassa),對欲界、色界等的此等 “智慧不圓滿”(paññā na paripūrati)。這說明連欲界的[智慧]都沒有圓滿的話,色界、無色界以及出世間的智慧又怎能圓滿呢。

“心無欲念者的”(Anavassutacittassa),對於心不被貪所浸潤者的。

“心未被[瞋恨]擾亂”(Ananvāhatacetaso),“心被擾亂者、生氣者”(《長部》3.319;《分別論》941;《中部》 1.185),是說在面臨的處境中心被瞋恨所征服。而這裡是心沒有被瞋恨所影響的意思。

“捨棄了善與惡者的”(Puññapāpapahīnassa),以第四道(阿羅漢道)而捨棄了善與惡的漏盡者的。

“醒覺者無恐怖”(natthi jāgarato bhaya),就如同說漏盡的警寤者無怖畏。他具備信等五種警寤之法,因此有警寤者之名。因此不論他醒著還是睡著了都沒有煩惱的怖畏,因為煩惱不會再回來了。煩惱確實不會跟隨他,因為凡是以各個聖道而舍斷的煩惱都不會再現起。因此[佛陀]說:“以入流道所斷之煩惱,它們不會再來,不會退轉,不會回來,以一來道、不來道、阿羅漢道所斷之煩惱,它們都不會再來,不會退轉,不會回來。”(《小義釋》慈俱童子所問釋 “mettagūmāṇavapucchāniddesa”27)。

這是一場對大眾有利益有果報的開示。

然後一天比丘們在法堂生起了談論:“賢友們啊,這些煩惱確實是重大啊,像這樣一個具備阿羅漢潛質的良家子被煩惱所動搖,而七次在俗,七次出家。”導師聽到了他們的這個談話後就在這個恰當的時刻進到法堂,坐在佛座上,問道:

“諸比丘,你們坐在一起談論何事?”

[他們]回答:“是這個。”

“諸比丘,確實是這樣,煩惱是重大的,如果它們有形質可以放到某個地方的話,整個世界都會擁擠,梵天界都會矮過它,將不會有任何空間了。即便是像我這樣具有智慧的非凡之人都曾被它們弄混亂了,更不用說其他人了!我曾經因半管豆子和一把鈍鋤頭,六次出家後還俗。”

“什麼時候,尊者,什麼時候,善至?” “想聽嗎,諸比丘?”

“是的,尊者。” “那你們就聽好了。”

[於是佛陀]說出了過去之事。

過去在波羅奈梵授王統治時有一位名為鋤頭賢人(kudālapaṇḍito)的外道出家人,出家後在喜馬拉雅山住了八個月。下雨的時候地面很潮濕,[他想:]“在我家裡有半管豆子和一把鈍鋤頭,不要讓我的豆種子壞掉了。”他就還俗了,在一個地方用他的鋤頭把那些種子種了,還圍上了籬笆。成熟後他拔起來[收割了],留了一管種子,剩下的吃 了。他想:“我如今為何待在家裡呢,我要再出家八個月。”然後去出家了。

就這樣由於一管豆子和一把鈍鋤頭,他七次成為俗人又七次出家。在第七次的時候他心想:“因為這把鈍鋤頭我六次出家後還俗,我要到哪裡把它扔了。”他走到恒河岸邊,[心想:]“[如果]看著它落在哪裡,扔完我可能還會去撈回來,我要不看它[落]的地方,把它扔了。”想好後把那管豆種用布包住綁在鋤頭上,抓住鋤頭的一頭站在恒河岸邊,閉著眼睛在頭頂轉了三圈,沒瞄準地扔在了恒河裡,轉過身來沒有看到落的地方,然後大喊了三遍:“我勝利啦,我勝利啦!”

這個時候波羅奈國王剛平息完邊界的叛亂回來駐紮在河邊,下到河裡洗澡時聽到了這個聲音。對於國王而言聽到 “我勝利啦”這樣的聲音是不可意的,[國王]去到他面前,問道:“我方才把敵人鎮壓了,可以說‘我勝利了’,你是何故大喊‘我勝利啦,我勝利啦’呢?”

鋤頭賢人回答:“您戰勝了外在的盜賊,被您戰勝的會需要再次被征服,而我是戰勝了內在的貪欲之賊,它不會再次打敗我,這樣的勝利才是善的。”然後誦了以下偈頌:

“其勝會退失,彼勝非善勝;
其勝不退失,彼勝乃善勝。”(《本生》1.1.70)

他就在此刻看著恒河修習水遍,獲得了神通,在空中盤腿而坐。國王聽了大士的法語,禮敬過後請求出家,[然後]與軍隊一起出家了,隨從達一由旬這麼多。周邊另一個國王聽到他出家的消息,[就想]“我要去奪取他的王國”,來到那裡看到繁華的城市空空蕩蕩,“捨棄如此般的城市去出 家,這國王並非處於劣勢而出家,我也應當出家。”這樣思惟過後去到大士那裡請求出家,[然後]和隨從們一起出家了。就這樣,[先後]有七位國王出家了。[出家人的]草屋綿延有七由旬,七位國王放棄了財富後帶領這麼多人出家了。大士修行梵行,後來投生到了梵天界。

導師說完這個開示後,說:“諸比丘,我就是那位鋤頭賢人,由此可見煩惱是如此重。”

第五、質多訶踏長老的故事[終]。


6. 五百比丘的故事

Pañcasatabhikkhuvatthu

文喜比丘譯

“如陶器……”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時,就一群致力於修觀的比丘而說的。據說在舍衛城有五百位比丘從導師面前獲得[導向]阿羅漢的禪修業處後,想著“我們要修習沙門法”,就走了一百由旬遠的路,去到一個大村莊。

那裡的人們看到[這些比丘們],就提供座位讓他們坐下,然後供養了美味的粥食,問道:

“尊者們,你們要去哪裡?”

他們回答:“[我們在找]一個舒適的地方。” “尊者們,這三個月就住在這裡吧,我們將在你們這獲皈依並持守五戒。”[村民們]這樣請求,知道他們同意了過後,[說:]“不遠處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你們住那裡吧,尊者們。”然後把他們送去了。

比丘們就進入了那片茂密的森林。住在那片密林的樹神們[就想:]“持戒的聖尊們來到了這森林,那對我們而言,在聖尊們住在這裡時就不適合帶著妻兒到樹上去住了。”他們從樹上下來坐在地上想:“聖尊們在這裡住一晚後,明天肯定會離開的。”然而,比丘們第二天入村托缽後,又回到了這片密林。樹神們[又想:]“比丘僧團明天有受誰邀請[去應供],因此又回來了,今天是不會走了,我想他們明天會 走。”就這樣[樹神們]在地上待了半個月。

自此他們就想:“我想尊師們是要在這裡住三個月[雨安居]了,然而他們住這裡時,對我們而言就不適合到樹上去住了,這三個月我們就要帶著妻兒痛苦地住在地上了,應該做點什麼把這些比丘趕走。”他們就開始在比丘們各自的夜間住處和日間住處以及經行[道]的一端,顯現砍下的頭和沒有頭的身子,並發出非人的聲音。比丘們還出現了打噴嚏和咳嗽等疾病。

他們就互相詢問: “賢友,你有什麼苦惱?” “我打噴嚏。”

“我咳嗽。”

“賢友,我今天在經行道的一端,看到一個斷頭。” “我在夜間住處,看到一具沒有頭的身體。”

“我在日間住處,聽到了非人的聲音。”

“我們應該離開這個地方,對我們來說這裡不安樂,我們去導師那吧。”

出發後他們一路來到導師面前,禮敬後坐於一旁。然後導師就對他們說:

“諸比丘,你們沒能在那個地方住下來?” “是的,尊者,我們住在那裡時出現了如此般恐怖的對象,有如此的不安樂,因此我們[想]‘應該捨離這個不適宜的地方’,離開了那裡,來到您這裡。”

“諸比丘,你們就應該去那裡。” “不行的,尊者。”

“諸比丘,你們之前沒有帶上武器去,現在你們帶上武器去。”

“什麼武器,尊者?”

導師說:“我將給你們武器,帶上我給的武器後去吧。”隨後(又說):

“善求義利,領悟寂靜境界後應當做:有能力、正直、誠實、順從、柔和、不驕慢……”(《小誦經》9.1;《相應 部》143)

誦出整部《慈愛經》後,[導師說:]“諸比丘,你們從密林外面開始念誦這個進入到寺院裡面。”[導師]讓他們離開。他們禮敬完導師後,就離開了,一路來到那個地方,在住地外面開始一起念誦,一邊念誦一邊進入林中。整個林中居住的樹神接收到慈心後,都出來迎接他們,請求為他們拿衣和缽,請求[為他們]按摩手腳,為他們提供全方位的保 護,[於是紛擾]像煮過的香油一般平息了。各處都沒有了非人的聲音。這些比丘們成就了心一境性。

他們坐在夜間住處和日間住處,進入了觀智的心,從自身的壞滅開始[觀照]:“此身體因其毀壞性、不長久性,而如同陶器一般。”增進了觀禪。佛陀坐在香室中知道了他們努力修觀智的情況,便對他們說:“是這樣,諸比丘,這個身體因其毀壞性、不長久性,而如同陶器一般。”說完發出光 芒,雖然相隔上百由旬,卻像坐在[他們]面前一般,發出六色光芒,以可見的形象,誦出了這首偈頌:

40.
Kumbhūpamaṃ kāyamiṃma viditvā, nagarūpamaṃ cittamidaṃ ṭhapetvā;
Yodhetha māraṃ paññāvudhena, jitañca rakkhe anivesano siyā.

知身如陶罐,住心似城池;
慧劍戰魔羅,守勝莫染著。

在此[偈頌中],“如陶罐”(Kumbhūpamaṃ)是指由於其脆弱性、不能長久的暫存性,而了知這由頭髮等種種部分 [組成的]身體就猶如陶工所製造的陶罐一般。

“令此心如城池般住立”(nagarūpamaṃ cittamidaṃ ṭhapetvā),意思是,所謂城市,外部是堅固的,有深深的護城河和城牆所圍繞,設置有城門和瞭望塔;內部有善規劃的四衢街道、十字路口和市場。那外面的盜賊[想]“我們要去搶劫”來了後進不去,就像去攻擊山岩被打回來一般。

有智慧的良家子就像這樣,讓自己的觀智之心像堅固的城池一樣住立,然後住在城裡就如以單刃[刀具]等種種武器來[對付]賊群一樣,以觀智和聖道的“智慧武器”(paññāvudhena)來擊退那些只有通過[聖]道才能殺死的煩惱魔,“迎戰”(Yodhetha)、打擊那些煩惱魔。

“守護勝利”(jitañca rakkhe),勝利即已生起的初步的觀智,應通過利用[居住]適合的住處、適合的氣候、[吃]適合的食物、[結交]適合的人、聽適合的法等,心時不時入定然後出定,然後以清淨心禪思諸行,以此進行守護。

“無有染著”(anivesano siyā),應沒有執著。就猶如士兵在前線建起堡壘,與敵人戰鬥時,餓了或渴了,或者鎧甲松了,或武器掉了就進入堡壘,然後休息、進食、飲水、系好鎧甲拿好武器後,再次出去戰鬥,將敵軍擊敗,未勝者勝之,已勝者守護之。

如果他一直這樣待在堡壘裡休息享受,他將讓王國落入敵人之手。同樣地,比丘獲得初步的觀智後,能夠一而再地入定然後出定,以清淨心禪思諸行來進行保護,更進一步獲得道果來戰勝煩惱魔。然而如果他只是享受定,沒有以清淨心一而再地禪觀諸行,就不能通達道果。因此保護應保護 的,沒有染著,入定後不要染著於其中,應無所住之義。

“請你們也務必這樣做。”導師如此給那些比丘們說法。開示結束時,五百比丘就在座位上坐著時證得了連同無礙解的阿羅漢,然後前來讚美禮敬如來金身。

第六、五百比丘的故事[終]。


7. 腐臭底沙長老的故事

Pūtigattatissattheravatthu

文喜比丘譯

“此身實不久……”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時,就腐臭底沙長老而說的。

據說在舍衛城有一個良家子在導師面前聽了法後,獻身教法而出家了,他受具足戒後被稱為底沙長老(Tissatthera)。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體生了某種疾病,長出了一些芥子大的水泡。它們逐步地變得有綠豆般大、豌豆般大、棗核般大、余甘子般大、未成熟的孟加拉蘋果般大,再到孟加拉蘋果一般大就破了。他全身到處是瘡,就得名為腐臭底沙長 老。後來他的骨頭也壞了。沒有人可以照顧他。他的下衣和袈裟都沾滿了膿血,像一個烤薄餅一樣。他的同住者們照顧不了他,將其棄之不顧。他就無依無靠地躺著。

諸佛[每天]會堅持觀察這個世間兩回。黎明時他們會生起智[眼],從輪圍世界的邊緣開始直到香室前,觀察世間,晚上他們會生起智[眼]從香室開始往外觀察世間。就在這個時候,腐臭底沙長老出現在了世尊的智網裡。導師看到了這個比丘有成就阿羅漢的因緣,“這個人被他的同住者所拋 棄,如今除了我沒有其他庇護所了。”[導師]從香室出來就像在寺院裡散步一樣走到火房,把水壺洗了後灌上水放在爐子上,站在火房等著水被燒熱。知道水熱了以後就去到那個比丘(底沙長老)那裡,抓住他躺臥的床的一端,這個時候[其他]比丘[就說:]“您且去,尊者,我們來搬吧。”他們抓住床搬到了火房。導師命人搬來一個水箱,倒入熱水,那些比丘把他的上衣脫下來放在熱水裡搓揉後在柔和的陽光下鋪開。隨後,導師站在他面前用熱水將他的身體弄濕、擦拭,然後給他洗澡,在他洗完的時候他的上衣幹了。[佛陀]讓人將其作為下衣給他穿上,然後讓人把他的下衣放在水裡搓洗過後放在太陽下曬。當他身上的水幹了時下衣也幹了。他穿上一件袈裟[下衣],裹上一件[上衣]後,身體輕快,[獲得了]心一境性,躺在床上。

導師站在他枕頭邊,說:“比丘啊,你的這個身體會變得沒有意識、毫無用處,將如木頭一樣躺在地上。”然後誦出了以下偈頌:

41.
Aciraṃ vatayaṃ kāyo, pathaviṃ adhisessati;
Chuddho apetaviññāṇo, niratthaṃva kaliṅgara.

此身實不久,將臥於地上;
被棄無意識,無用如碎木。

“實不久”(Aciraṃ vata),比丘啊,確實不久後“這個身體將躺臥在地上”(ayaṃ kayo pathaviṃ adhisessati),它將以自然躺臥的形態臥於地上。

“被棄”(Chuddho)[意思是]“被拋棄了”,表明“因沒有了意識而變得無用,將會躺著[在地上]”。

猶如什麼呢?“無用如碎木”(niratthaṃva kaliṅgaraṃ),如同沒有用、沒有意義的碎木一般。需要木材的人們進入森林裡,直就直,彎就彎,砍下來獲取木材,而剩下的有孔的、腐爛的、非心材的、長結節的,砍下來後,就丟棄在那裡。其他需要木材的[人們]來了後也不會拿取那 [沒用的碎木],觀察後只獲取對自己有用的,其他的就仍舊丟在地上。然而這些[無人拾取的碎木]還有可能通過種種方式做成床腳支架、洗足台或座板。而自身的這三十二身分中沒有哪一部分值得拿來做成床架或其他什麼有用的東西,幾天後這個失去意識的身體整個就像沒用的碎木一般躺在地上。

開示結束時,腐臭底沙長老證得了連同無礙解的阿羅漢,其他還有許多人成為了入流者等。長老證得阿羅漢後就入涅槃了。導師命人將他的屍體火化了,得到舍利後命人[為其]建塔。

比丘們就問導師:

“尊者,腐臭底沙長老投生去了哪裡?” “已般涅槃了,諸比丘。”

“尊者,這樣一位具備潛質可證得阿羅漢的比丘,是什麼原因而身體生爛瘡,是什麼原因骨頭壞掉,是什麼原因而成就了證得阿羅漢的潛質?”

“諸比丘,這所有一切都因他自己所造的業而發生。” “尊者,那他[過去]做了什麼?”

“諸比丘,那你們聽好了。”[導師]說出了過去的事:他在迦葉佛時期是一位捕鳥者,殺死很多鳥供給有權勢的人。給了他們後剩下的就拿去賣了,[他想:]“賣剩下的殺死了放在那裡會腐爛掉。”為了讓它們不能飛,就把它們的腿骨和翅膀骨頭弄斷,堆成一堆存著,第二天再賣。當抓到特別多的時候他也會煮給自己[吃]。一天,當他煮好了美味的食物的時候,一位漏盡者(阿羅漢)托缽來到他家門口。他看到那位長老心裡生起了淨信心:“我殺了許多生命吃了,聖尊正站在我家門口,家裡有美味的食物,我要供養他缽食。”拿過他的缽裝滿美味的缽食後給了長老,然後五體投地行了禮敬,說:“尊者,願我得達您所見之法的頂峰。”長老[回答]“願如此”,做了隨喜祝福。

“諸比丘,底沙那個時候造的業帶來了這些果報,弄壞鳥的骨頭的果報讓底沙的身體腐爛並且骨頭壞掉,供養漏盡者美味的缽食的果報讓他得證阿羅漢。”

第七、腐臭底沙長老的故事[終]。


8. 牧人難陀的故事

Nandagopālakavatthu

文喜比丘譯

“仇敵見仇敵……”這佛法開示是導師在憍薩羅國時,就牧人難陀而說的。

據說在舍衛城家主給孤獨[長者]有一個叫做難陀(Nanda)的牧牛人幫他看管牛群,他很富有、有大量財 產、大富貴。據說他作為牧牛者,以雞泥耶(keṇiya)結髮外道的形象[為掩護],逃避國王的稅後,保護自己的財產。他時不時地帶著五種乳製品 [100] 來給孤獨長者那裡見導師,聽法,向導師請求去他的住所。導師在等待他的智慧成熟期間沒有去,知道[他的智慧]完全成熟了以後的某天,和大比丘僧團一起走路過去,離開道路,進入他住處附近,在一棵樹下坐下。

難陀到了導師面前禮敬歡迎後,進行邀請,向以佛陀為首的比丘僧團供養了七日五種美味的乳製品。在第七天導師做完隨喜祝福後,開示了布施論等部分[所組成]的次第論。在講法結束時牧人難陀成就了入流果,拿著導師的缽陪導師走了很遠,[佛陀說:]“留步吧,優婆塞。”命他回去,他就禮敬完[導師]回去了。

然後一位獵人射殺了他。走在後面的比丘看到了就去告訴導師:“尊者,牧人難陀因您的到來做了大供養,送別之後,[您]讓他回去時被殺死了,如果您不來的話,他就不會死了。”導師說:“諸比丘,不論我來還是不來,他往四方(東西南北)或四隨方(東南、東北……)都不免一死。那並非盜賊或敵人所導致的,只不過是眾生內在腐敗、錯誤導向的心的所作所為罷了。”然後誦出了以下偈頌:

42.
Diso disaṃ yaṃ taṃ kayirā, verī vā pana verinaṃ;
Micchāpaṇihitaṃ cittaṃ, pāpiyo naṃ tato kare.

仇敵害仇敵,冤家對冤家;
錯誤導向心,危害更為大。

彼“仇敵[見]仇敵”(Diso disaṃ)[是指]強盜對強盜, “見到後”是省略的部分(即,仇敵見到仇敵後)。

“彼對他所作”(yaṃ taṃ kayirā),對方將對他造作的不幸與災難。第二句話也是同樣的。這就是說:彼此為對方的損友、盜賊,對方在子、妻、土地、牲畜等方面侵害這個人,也如此將自己視為侵害之賊。“或冤家”(verī vā pana)由於某種原因而懷有敵意的冤家,相見後,由於自身的暴 虐、殘酷可能會對其造作某些不幸災害,或壓迫妻兒,或毀壞田地,甚至奪取其生命。

在十惡業之道上,錯誤地安置[自己的行為]後“錯誤導向的心對其所作更為惡”(Micchāpaṇihitaṃ cittaṃ, pāpiyo naṃ tato kare)會對這個人產生比那[盜賊所帶來的]更大的惡。

如上所說的仇敵對仇敵或冤家對冤家會帶來如此般的種種苦,或奪取性命。而在不善業道上錯誤建立導向的這顆 心,不僅在今生帶來不幸災害,還令自己墮入四惡道十萬生都沒有出頭之日。

開示結束時,許多人成就了入流果等。開示給大眾帶來了利益。比丘們沒有詢問[那位]優婆塞在[過去]另一世所造的業,因此導師就沒有講。

第八、牧人難陀的故事[終]。


9. 輸羅耶長老的故事

Soreyyattheravatthu

文喜比丘譯

“彼非父母造……”這佛法開示是導師住在舍衛城祇陀林寺時,就輸羅耶長老而說的。

這個故事始於輸羅耶城,終於舍衛城。佛陀住在舍衛城時,輸羅耶城的財主之子輸羅耶(Soreya)和一位朋友一起乘坐一輛舒適的車在一大群人的圍繞下出城去洗澡。那個時候摩訶迦旃延長老(mahākaccāyana)想要進輸羅耶城裡托缽,就在城外披覆僧伽梨 [101] 。長老的身體是金色 的。輸羅耶財主子見到他後心想:“哎呀,這位長老要是成為我妻子就好了,或者我妻子的膚色像這位長老的膚色就好了。”他一生起這個想法,他的男性器官就消失了,女性器官出現了。她羞愧地從車上下來跑了。[同車的]同伴沒有認出她來就問:“這怎麼回事?”

然後她踏上了去呾叉始羅(Takkasilā,印度西北的一座古城)的路。她的朋友們到處找沒有看到。所有人洗完澡後回去家裡。當被問及“財主子在哪裡”時,他們就回答:“我們以為他洗完澡就回去了。”當時,他的父母到處找了過後沒有看到,哭泣哀號一番後,[心想]“怕是死了”,進行了祭 奠。

她看到一個去往呾叉始羅城的商隊首領,就緊跟在他的車後面。[商隊的]人們看到她後就說:“在我們車子後面跟著的,不知道是誰家的閨女。”她就說:“你們駕駛自己的車吧,我走路[跟著]去。”走著走著,她給了一個戒指[讓他們]在一輛車上給她騰了一個位置。人們就想:“呾叉始羅城我們財主之子還沒有妻子,我們要[把她]告訴他,[他]將會給我們很多禮物。”

他們去到[他]家裡說:“先生,我們給您帶來了一個女寶。”他聽到後就把她叫過去,看到和自己年紀相仿,樣貌非常漂亮端莊就生起了愛意,[和她]成家了。

沒有男人過去未曾做過女人,也沒有女人過去未曾做過男人。[若]男人和他人的妻子通姦過後,死後在地獄煎熬許多十萬年過後再來人間會百世淪為女身。即便是阿難長老,圓滿了十萬大劫的聖弟子波羅蜜,在輪迴中有一生投生為金匠,和他人的妻子通姦了,在地獄中被煮過後,餘業令他十四世成為他人的妻子,還有七世中被閹割。而女人們做完布施功德後發願脫離女身“願我們這個功德導向獲得男身”,死後就得到男身,賢淑的妻子正事[善待]自己的丈夫後也會獲得男身。

而這位財主子對長老生起了不如理的心過後當生就成為了女人。和呾叉始羅財主子一起生活時她懷孕了。十個月後她生下了一個兒子,在[這個兒子]會走路的時候又有了另一個兒子。這樣她懷裡懷過兩個,在輸羅耶城因他[作為父親]也生了兩個,[前後]有了四個兒子。

這個時候她的朋友財主子從輸羅耶城和五百輛車一起到了呾叉始羅,他坐在一輛舒適的車上進入城裡。那時,她在樓上打開窗戶,站著往下面街道中間眺望,看到並認出了 他,然後派了一個女僕去叫他,在頂樓大廳請他坐下後很尊敬地行了大禮敬。然後他對她說:

“夫人,此前我並沒有見過您,然而[您]卻對我示以非常的尊敬,您認識我嗎?”

“是的,先生,我認識[您],您不是住在輸羅耶城嗎?”

“是的,夫人。”

她詢問了[她的]父母、妻子、兒子們的健康狀況,他告訴她:“是的,夫人,[他們]健康的。”然後問道: “你認識他們?”

“是的,先生,我認識。他們有一個兒子,他在哪裡,先生?”

“夫人,別提了,有一天我們一起坐著舒適的車子外出去洗澡,[然後]我們就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到處都沒有找到他,我們就告訴了他父母,他們為他痛哭哀悼過後舉辦了喪事。”

“我就是他,先生。” “去去去,夫人,說什麼呢,我朋友[他]是一個天子般的男子。”

“是的,先生,我就是他。” “那這是怎麼回事呢?”

“那天您是不是見到了聖尊摩訶迦旃延長老呢?” “是的,有見到。”

“[那天]我見到了聖尊摩訶迦旃延長老後,生起了這樣的想法‘哎呀,這位長老要是成為我妻子就好了,或者我妻子的膚色成為他這樣的膚色就好了’。就在這樣想的時候我的男性器官消失了,女性器官出現了。然後我羞愧得沒法和任何人說什麼,就從那裡逃走來到了這裡,先生。”

“哎呀,您確實造了重業,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那您有沒有向長老懺悔呢?”

“沒有懺悔,先生。那您知道長老在哪裡嗎?” “就住這城市附近。”

“如果他托缽時能到這裡,我就將向我的聖尊供養缽食,先生。”

“那就趕緊籌備供養品吧,我們會懇請聖尊原諒[您]的。”

他就去長老住處禮敬後坐於一旁,說:“尊者,明天請您接受我的缽食(供養)吧。”

“財主子,你不是[在這]做客嗎?” “尊者,請不要問我是不是[在這裡做]客人,明天請來接受我的缽食吧。”

長老同意了,[她]就在家裡為長老準備了豐盛的供品。長老第二天就來到了她家門口。當時長者子請他坐下,並以美味的飲食款待,然後把那女的帶來讓她匍匐在長老足下,說:

“尊者,請您原諒我的朋友。” “這是怎麼了?”

“尊者,她之前是我的好朋友,看到您後生起了這樣的念頭,然後他的男性器官消失了,出現了女性器官,請您原諒[她],尊者。”

“那就起來吧,我原諒你。”

長老一說“我原諒[你]”,[她的]女性器官就消失了,出現了男性器官。他剛恢復男兒身,呾叉始羅財主子就對他 說:

“親愛的朋友啊,這兩個男孩是你肚子裡生下來的,並且他們因我而出生,所以是我們倆的兒子,我們就住這裡 吧,不要難過。”

“朋友啊,我一生經歷了這樣的巨變:一開始是男人,然後變成了女人,又變成了男人。一開始因我[作為父親]生了兩個兒子,現在[作為母親]從我懷裡又生出了兩個兒子,我一生經歷了[兩次]巨變,不會再想著‘要住於家中’,我要在我的聖尊那出家。這兩個孩子是你的責任,別疏忽了他們。”說完親吻並撫摸了兒子們的頭,將他們抱在懷中後,交給了[他們的]父親,然後離開去到長老面前請求出家。長老給他出家受具足戒後帶著他一起行走一路來到了舍衛城。[後來]他被稱為輸羅耶長老。

[那個]地方上的居民得知了那件事的經過後感到震驚並產生了好奇,他們去他那問:“確實是這樣嗎,尊者?”

“是的,賢友。”

“尊者,有這樣的事情?據說從您的腹中生下了兩個兒子,還因您[作為父親]生了兩個,他們中您對誰愛意更強一些?”

“腹中懷的那些,賢友。”

來來去去的人總是這樣問。長老對一而再地回答“對[我]腹中懷的愛意更強”感到羞恥,就一個人獨坐,一個人獨自站立。他這樣進入獨處[的狀態],於自身生起了壞滅[想],然後證得了連同無礙解的阿羅漢。然後來往的[人們]就問他:“尊者,確實是這樣嗎?” “是的,賢友。”

“[您]對誰愛意更強一些?” “我對任何人都無愛意了。”

比丘們[對佛陀]說:“他說謊,前些天說‘對[我]腹中懷的愛意更強’,現在說‘我對任何人都無愛意了’,[自]稱究竟智(證阿羅漢),尊者。”

導師說:“諸比丘,我兒子不是在聲稱究竟智,我兒子自從以正確導向的心見道以來就不在任何處生起愛意了,此成就並非由父母而得的,而是這些眾生內在轉起正確導向的心帶來的。”然後誦出了以下偈頌:

43.
Na taṃ mātā pitā kayirā, aññe vāpi ca ñātakā;
Sammāpaṇihitaṃ cittaṃ, seyyaso naṃ tato kare.

善非父母造,亦非余眷屬;
正確導向心,所作勝於彼。

那“彼[善]非”(Na taṃ),彼所作[之善事]既非父母所能作,也非其餘的親屬所能作。“正確導向”(Sammāpaṇihitaṃ),在十善業道上正確安置[心]。 “所作勝於彼”(seyyaso naṃ tato kare),它(正確導向的心)可以做比那[父母親人]所能做的對他更好、更殊勝之事。

父母可以給孩子此生不工作都能舒適地維持生計的財 富。[例如]毘舍佉的父母那麼富有、富貴,給了她夠舒適生活一生的財富。然而沒有哪個父母能給孩子四大洲轉輪王的顯赫,更何況給天界的成就或初禪等的成就,出世間的成就就更不用說了。而正確導向的心可以帶來所有這些成就。因此說“所作勝於彼”。

開示結束時,許多人成就了入流果等。開示給大眾帶來了利益。

第九、輸羅耶長老的故事[終]。

第三品心品釋義終。


-偈頌部份可另參`多版本對讀 <{filename}../dhp-contrast-reading/dhp-contrast-reading-chap01%zh.rst>`_


  • 目錄 (巴利《法句義注》Dhammapada-aṭṭhakathā)


備註:

[93]據《自說》和《增支部》中《彌醯經》的義注記載,彌醯過去曾連續 500 世在這個地方當國王,就在如今他坐的那個地方,曾和眾多親族隨從享受欲樂,因此他如今一坐在那裡就忘了自己是出家人,彷彿又是國王了,心中生起了欲尋。他還彷彿看到有士兵帶來了兩個盜賊,一個判處死刑,因發佈這個命令的影響他在那裡生起了瞋尋,另一個被處以捆縛(囚禁),由於發佈這個命令的影響他生起了害尋。他因此被這三尋所襲。
[94]根據後面的解釋,最後一句可以有兩種理解。
[95]Citta 一詞本身有“心”和“雜色、多樣”等含義。
[96]一個木制的槽型工具,用於將箭杆掰直。
[97]出自《律藏·大品》306。
[98]出自《相應部》850 經。
[99]Kadamba:東印度群島的茜草科的一種遮陽喬木,花是圓形的。
[100]乳、酪、生酥、熟酥、醍醐。
[101]比丘三衣中的雙層外衣。

巴利文經典最突出的特點,同時也是缺乏同情心的讀者最感厭倦的特點,就是單字、語句和整段文節的重複。這一部分是文法或至少是文體所產生的結果。 …,…,…,

…,…,…, 這種文句冗長的特性,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長時期中三藏經典只以口授相傳。 …,…,…,

…,…,…, 巴利文經典令人生厭的機械性的重覆敘述,也可能一部分是由於僧伽羅人(Sinhalese)不願遺失外國傳教師傳授給他們的聖語 …,…,…,

…,…,…, 重覆敘述不僅是說教記錄的特點,而且也是說教本身的特點。我們持有的版本,無疑地是把一段自由說教壓縮成為編有號碼的段落和重覆敘述的產品。佛陀所說的話一定比這些生硬的表格更為活潑柔軟得多。

(節錄自: 巴利系佛教史綱 第六章 聖典 二 摘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