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皈敬世尊、阿羅漢、正等正覺者


一些迴響, 白話文版, 蘇錦坤 著(含巴利文法分析,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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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句偈頌問答 1 :鄧偉仁教授來函

鄧偉仁教授(原貼 2021-01-18-21:49):

「蘇老師的語法解析對於巴利經典的學習非常有用!隨喜讚歎!」

蘇錦坤回函(原貼 2021-01-18-21:49):

「謝謝鄧老師的關心與鼓勵。

本書開頭的地方,我將 optative 祈使句,imperative 命令句和 causative 使役動詞一律翻譯成『祈使句』;現在我後悔了,可能還需找時間回頭改。

文法方面,我是『略識之無』,期望『方家』賜教和訂正。 我認為這一系列貼文較有獨特貢獻的地方,應該是『漢巴對應偈頌』與『各品的結語』。」

鄧偉仁教授回答:

「巴利語動詞語法術語sattamī (optative)與pañcamī (imperative)的中譯的確有點麻煩,即使是英語翻譯也不完整,因為sattamī optative語氣表達:可能、應該、意願(會);而pañcamī imperative表達命令、請求以及願望。所以很難用一個術語翻譯。過去常常把sattamī optative翻譯成『祈願語氣』,其實是有些誤導的,因為如果我們要表達『願眾生快樂』用的是pañcamī imperative。 causative 翻譯成『使役動詞』是比較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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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句偈頌問答 2:法句經是什麼呢?

羅良艾問 2021/4/29:

「請教法句經是什麼呢?編輯的目的是為何?時代約何時呢?是弟子對世尊平時言教的摘錄嗎?是將世尊的說法修改成偈頌,或是世尊用偈頌說法呢?經中提到的「法句」,與今日的法句經有關嗎?如:

《相應部9.10經》:...『比丘!你為何不誦法句而與比丘們同住呢?聽了法後,得到明淨,[誦者]當生得到稱讚。』...

《雜阿含1321經》:...『畢陵伽鬼子,汝今莫得啼,當聽彼比丘,誦習法句偈。若知法句者,能自護持戒,遠離於殺生,實言不妄語,能自捨非義,解脫鬼神道。』...

謝謝!」

蘇錦坤答:

「這個議題有相當豐富的意涵。

首先,對於漢譯的佛教文獻所含的『經』字,需相當謹慎地對待。有時這個『經』字安得名不正、言不順。

例如『本生經』,在巴利文獻只有《小部》第十三部《本生》(Jātaka),並未帶著『經』字,而竺法護譯的《生經》(CBETA, T03, no. 154, p. 70, a14)的故事,在巴利文獻則是隸屬『註釋書』,他的權威程度要比《尼柯耶》低了至少一級。又如《那先比丘經》(CBETA, T32, no. 1670A, p. 694, a3),這是敘述佛陀滅度後兩百多年的彌蘭陀王與那先比丘的問答,怎能稱是『經』呢 (巴利文獻列為《小部》第十八項,名為 Milindapañha 彌蘭陀問)

又如《賢愚經》(CBETA, T04, no. 202, p. 349, a3)是聽講紀錄,算不上是翻譯;《出曜經》(CBETA, T04, no. 212, p. 609, b25)本來著錄作『出曜論』,這也是隸屬後起的『註釋書』。

『法句經』也是如此,位於巴利《小部》第二部《法句》(Dhammapada),文獻的名稱並未帶有『經』字,目前存世的『法句經』文獻除了漢譯與藏譯之外,均未帶有「經」字。

今日存世的古代『法句經』文本,有犍陀羅語、巴利、梵語、俗語(特以用來指稱『波特那本』)、漢語、藏語,除了梵語本名為《優陀那品》(Udānavarga),其餘都名為 Dhammapada 或 Dharmapada。值得注意的是『九分教』或『十二分教』的名目有『優陀那 Udāna』而無『法句 Dhammapada』。

各語言『法句經』大都不只一本,同一語言『法句經』的不同版本有或多或小的差異,跨語言版本的『法句經』則會在『品名』、『品數』、『偈頌總數』、『偈頌內容』、『一首偈頌的四句、六句』出現差異。

我將你的提問分段編號如下:

1. 法句經是什麼呢?
2. 編輯的目的是為何?時代約何時呢?
3. 是弟子對世尊平時言教的摘錄嗎?是將世尊的說法修改成偈頌,或是世尊用偈頌說法呢?
4. 經中提到的「法句」,與今日的法句經有關嗎?《相應部9.10經》

  1. 法句經是什麼呢?

    支謙〈《法句經》序〉說:『是佛見事而作,非一時言,各有本末,布在諸經。......是後「五部沙門」各自鈔眾經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義條別為品,於「十二部經」靡不斟酌,無所適名,故曰「法句」。』(CBETA, T04, no. 210, p. 566, b17-26)

    所以,《大正藏》在《法句經》如此登錄:『尊者法救撰,吳天竺沙門維祇難等譯』(CBETA, T04, no. 210, p. 559, a5-6),這是失誤,因為譯者支謙已經跟你說『五部沙門各自抄集』了。《大正藏》各經題目之下所署譯者約略有2~5%的失誤,這是『盡信書,不如無書』了。

    可能,尊者法救的部派認為『法救編輯了《法句經》』(古代『撰』的字義有可能是『編輯』,而不是『撰寫』)。

    由於『「五部沙門」各自鈔眾經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義條別為品』,所以,《法句經》是一本佛教偈頌集,這些偈頌均是與佛教基本教義和提示一部分簡單的行為準則;由於『各自抄集』,所以可能不存在一部最早的『標準本《法句經》』,這是『多文本現象』。這種『多文本現象』也是近代佛教學者所推論的一種文本狀況。

  2. 編輯的目的為何?時代約當何時呢?

    我們可能無法確認當初的編輯目的是什麼。

    從後代的紀錄來看,巴利上座部的沙彌或新出家僧侶都需先學習《法句經》,他們的巴利文憑考試,最初級就是考《法句經》。支謙(約當西元 224年)也說:『然此雖辭朴而旨深,文約而義博,事鈎眾經,章有本句、有義說。其在天竺,始進業者不學《法句》,謂之越敘。此乃始進者之洪漸、深入者之奧藏也』。

    所以,各部派的《法句經》是用來當作『初學課本』、『入門教材』;雖然,經典上說,即使是證果的尊者仍然會誦讀《法句經》偈頌作為日課的項目之一。

    至於《法句經》的成書年代,以下是我直說自己的想法,沒有穩固的文獻依據,僅供參考,引用時請自行斟酌:

    『個別的偈頌,據說有兩首偈頌是佛成道時所說,有一首偈頌是佛成道後,前往鹿野苑度五比丘之前,對一婆羅門所說;但是,有些偈頌可能是佛滅度後的僧團長老所說;在 T210《法句經》有些是「外道」的偈頌。至於結集成書的《法句經》,巴利《法句經》既未編入四部《尼柯耶》,覺音論師又未曾為《法句經》作註,雖然原因尚未確定,可能尚未成書,或已成書但重要程度未受肯定。其他部派的《法句經》必需等其部派確立之後,才會編纂自己部派的《法句經》。我估計巴利《法句經》可能成書於西元前二百年到一百五十年;其他部派的《法句經》最遲不會晚於西元二百年。』

  3. 《法句經》的各首偈頌是弟子對世尊平時言教的摘錄嗎?是將世尊的說法修改成偈頌,或是世尊用偈頌說法呢?

    那麼,是否《法句經》的各首偈頌都是從現有的經、律中集出?答案是否定的。因為經、律當中的有不少偈頌未出現在《法句經》,《法句經》的絕大多數偈頌也未出現在經、律中。

    所以『五部沙門』撰集各自的《法句經》時,除了某一部分從經、律引出,可能有他們部派的『偈頌庫』,而這些記憶的『偈頌』有時是直接繼承『古代林居沙門傳統』的偈頌。

  4. 經中提到的「法句」,與今日的法句經有關嗎?

    《相應部9.10經》的用語是『Kasmā tuvaṃ dhammapadāni bhikkhu, nādhīyasi bhikkhūhi saṃvasanto 比丘!你為何不誦法句而與比丘們同住呢?』,當中『dhammapadāni 』是『複數名詞的受格』,既然是複數,就不會是指一本《法句經》,而是多首法句偈頌。

    這些經上所指稱的多首法句偈頌,會不會結集在今日的某一本《法句經》當中?

    有可能,但是老實說,『我不知道』。」

    對應的漢譯經文:

    《雜阿含1337經》卷50:

    「時彼比丘說偈答言:
    『本未應離欲,心常樂法句,...』」(CBETA, T02, no. 99, p. 369, a3-5)

    《別譯雜阿含357經》卷16:「比丘說偈答言:

    『我先求法句,未得離欲結,
     吾今既離欲,法句義已成。...』」(CBETA, T02, no. 100, p. 490, c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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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自: 巴利系佛教史綱 第六章 聖典 二 摘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