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其他世界的關口(美琪喬——一位阿羅漢尼修道證果之旅)


住在皋山這段時期,美琪喬常常在深夜坐禪時經歷各種特殊的境界,都是聞所未聞,匪夷所思的體驗。從深定稍微退出來,美琪喬的心會進入一個她所熟悉,心靈能量交織的世界,這個世界有不同的領域,存在各種心靈眾生,有些來自黑暗,低層次的領域,在承受著過去惡業的苦果;有些來自光明,高尚的領域,屬於天人或者梵天。

禪定似乎把她帶到一道關口,在這裡不同能量場競相吸引她的心,要引起她的注意。阿瞻曼曾經說過這是近行定,警告她在這個層次的定可能會遇到異類眾生的心靈能量,她會輕易受到傷害。同時也告訴她在還沒有踏出這道關口之前,一定要有能力牢牢控制自己的心。美琪喬謹記阿瞻曼的指導,但是她天生好奇喜歡冒險,禁不住誘惑溜出去探險。

出了關口看到的景象令她既恐怖又著迷,整大群沒有軀體的神識包圍著她——有些哀嚎,有些尖叫,有些哭泣——哀求她消除他們過去所造的種種惡業。許許多多的面孔和形體緊緊依附著他們,這些過去世生命的殘餘,就像來自未結束旅程的死亡烙印跟在後面。這些神識全都乞求她的注意、憐憫和護念,以照亮他們黑暗的角落,給予他們希望。

這些禪相有許多是被屠殺動物的神識,前來求功德消弭它們劇烈的痛苦。有一天深夜,美琪喬從三摩地出來,有隻剛剛被宰殺的水牛神識出現在她前面,在痛苦哀號著,悽然訴說著它的命運。這個水牛的神識像鬼魂一般,一出現在她的禪相裏,就立刻傾訴它悲慘的過去,美琪喬用心識接受它的信息。那隻水牛告訴她,它的主人是個殘忍野蠻的人,完全沒有一點慈悲心,每天從早到晚驅使它犁地拖車,不但從來不曾體恤它的辛苦,還老是鞭打它虐待它。最後,這頭可憐的動物被綁在樹下,殘忍地宰殺來吃。臨死前,它承受劇烈的痛苦,頭蓋被連續猛烈敲打,令它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直到最後倒下失去意識。這隻水牛的神識此時還沉浸在創傷中,執著前世的形體,希望美琪喬迴向功德,以便下輩子有機會投生為人。

那個神識直覺感受到美琪喬悲憫的個性,向她傾訴生為水牛所受的痛苦,敘述水牛必須忍受人類野蠻的行為和無情的虐待,還有疏於照顧,另外也長期受其他動物欺凌。而身為人類,即使是貧窮下賤,也不像畜牲那樣受盡折磨和侮辱。所以,這隻水牛渴望來生做人。

美琪喬很驚訝竟然有那麼殘忍的事。她認識許多本地的農夫,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在禪相中,她向水牛傳達自己的疑惑。水牛聲稱它的主人是個殘暴野蠻的人,沒有人格可言。

無論如何,看得出這隻水牛內心充滿仇恨,恐怕扭曲了事實,有可能是它自己不聽話,也可能主人有打它的理由。她坦率地詢問道:「你有吃人家菜園裡的菜嗎?還是吃了人家種在稻田邊的菜?住在這一帶的農夫一般心地都很好很善良,如果你沒有犯錯,怎麼會虐待你呢?我想你一定是做錯了什麼了才受懲罰,對嗎?」

它承認道:「我會做這些事是出於無知。我一整天在田裏工作,主人從來不曾放牧到草場讓我吃草,餓得我找到什麼就吃什麼。對我來說,所有的植物都是一樣的,從來不知道哪些是有主的。我不曾想過要偷東西,要是明白人類的語言,我或許不會犯錯。人類遠遠比動物聰明,他們應該瞭解我們的本性而更加憐憫我們,原諒我們,而不是仗著自己的能力無情地欺凌其他生命,特別是那些違反人類道德的做法。一個好人絕對不會做這些無恥、罪惡的行為。就如你所說的,這裡的農夫大多是善良的人,可是我的那個主人,老通,是個殘暴,沒有品格的人。那個人渣是那麼無情,根本不知什麼是悲憫,什麼是寬容,他連對待人都是如此,何況是動物。」

聽了這隻慘遭屠殺水牛的話,美琪喬深深為之動容。

從小到大,美琪喬都深切憐憫畜牲悲慘的命運。她以前每天餵黃牛和水牛時,會抓一把糯米給它們,在它們耳邊親昵地細語:你們在田裏工作,當然也有飯吃。動物受到憐惜跟她很親熱,比如,有時頸項鈴鐺的繩子斷了,那隻牛會直接走到她跟前讓她知道,而不是趁機溜掉。無論如何,美琪喬也瞭解到,儘管這些動物受主人良好的對待,囿於過去的業力,依然一輩子受苦。

美琪喬知道眾生之所以墮入惡道,嗔怒和仇恨是主要的原因。看到這位悲慘的訪客滿是憎心,她教導它內心充滿嗔怒、復仇思想的危害。她警告這隻水牛的神識,負面情緒跟來世投生為人的期望起衝突,倘若它真的想做人,一定要控制這些有害的煩惱。

美琪喬繼續告訴它五戒是做人的基本,假使有機會投生為人,它一定要莊重發願遵守這些基本規範。接著她解釋五戒的內容:不可以殺死或傷害其他生命;不准偷盜或者拿別人的東西,比如人家種在園子裏的蔬菜;不准邪淫或者發生不正當的性關係;不准撒謊、故意欺騙別人;還有,不准耽溺於酒或導致神志不清的毒品。

殺盜淫妄不但傷害別人,也破壞人際關係的基礎——信任和坦率。沉迷於酒和毒品的危害,這是因為會導致人神志不清,易犯上面的四戒。從業的角度而言,這些行為是墮入畜生、餓鬼和地獄的因。這些惡道的眾生受苦無量,心靈薄弱,難以修善業往生善道。所以,誠心誠意受持五戒能保護它免於墮落惡道,同時確保能做人。假使它可以這樣持戒,身語意三業不造惡業,那麼就可以期望——即使暫時得不到,將來也會得到——人身。

美琪喬深深憐憫這不幸神識的悲慘處境,慈悲地迴向功德給它,希望能種下往生人道的種子:「願將我的功德迴向給你,協助你守護自己的言行,增長善根,引導你培養善的品行,累積資糧往生真正快樂的地方。」

這隻水牛的神識接受了美琪喬的祝福,隨喜她殊勝的功德迴向之後,帶著輕快、歡喜的心情離開,彷彿是動身去它選擇要投生的善道。

第二天早上,美琪喬把一個當地的村民叫到一旁,悄悄告訴他前一晚發生的事。她請他調查那頭水牛的前主人老通,看看他住在哪裡,到底怎麼處置那頭水牛。同時也告誡他不要讓老通知道她調查這件事,以免老通丟臉,對她往壞處想,加深他的惡業。

那個村民聽了立刻回答道,他很熟悉老通,兩人住在同一個村子。昨晚八點多老通把水牛綁在一棵樹下宰殺,整條村都可以聽到那頭倒霉的水牛拼命地嘶吼的聲音。宰了之後,老通烤水牛肉,邀請許多朋友來參加宴會,整班人又吵又鬧,折騰了一個通宵。

看到有人造惡業,美琪喬會很沮喪。在內心深處,她有種錐心的悲痛,彷彿造業的是她的孩子,粗暴的行為辜負了她對人性善良的信任。她看到加害者和被害者糾纏在埋怨、報復、殘忍和嗔恨的惡業中,一世又一世互換角色,不斷往下墜落,趨向越來越黑暗的惡道。

美琪喬告訴那個村民,那頭水牛如果希望得到救濟,唯有停止憎恨和復仇,隨喜他人的善行。雖然它現在是鬼道的眾生,無法行善,但是仍然可以透過隨喜讚歎別人的善行,心靈上認同善行的功德。那頭水牛由於和美琪喬結了善緣,已經踏出往生善道的一步。

還未解脫生死輪迴的人應該好好思維這起事件,任何人如果忽略修心,輕視遵守戒的原則,將有可能墮落到同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