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水時擔水(美琪喬——一位阿羅漢尼修道證果之旅)


美琪喬果敢的舉動在社區關係緊密的卉曬村引起一陣不小的波動,牽涉其中的兩個家族都為各自的立場放話。農農寺的女眾都是村子裡的人,難免不受這起鬧劇波及。她們支持美琪喬的決定——大部分甚至鼓勵她那樣做,可是目前的情況卻引起不必要的關注,把村子裡的糾紛帶進寺院,而且寺院太過靠近村子,使得事態越發惡化。

為了避免村民滋擾常住僧尼的和諧,寺方必須趕快想辦法解決問題。尼眾認為遷離寺院是一個值得認真考慮的方案,因為這樣一來可以遠離村民。美琪棠深信從長遠來看,僧俗應該保持一段距離,以免日常的清凈受村民的俗務破壞。

農農寺的住持阿瞻坎攀是阿瞻韶的資深弟子,是個備受尊敬,持戒精嚴,善於禪修的頭陀僧。阿瞻坎攀作為寺院住持和弟子們的師長,肩負著維護僧團利益的責任。由於寺院裡的男眾也受到干擾,因此美琪棠和美琪瑩跟阿瞻坎攀詳細分析討論這件事,當然,最後決定權還是在於阿瞻坎攀。阿瞻坎攀跟男女二眾密切磋商之後,決定搬遷到附近的山嶺去另建新寺院。願意跟隨他的出家人就一起過去,不願意跟隨的留下。

皋山坐落在磐山山脈下延伸出來的幾座山丘當中,在卉曬村西北方六英哩處。在步行和使用牛車的時代,這裡高低不平的地形使得一般人難以穿越到這裏,因此很偏僻。他們選擇的地點坐落在山嶺的石崖下方,石崖二三十尺高,陡峭異常,下面是一片長滿濃密竹叢和硬木樹的斜坡。石崖伸展出來的整大片巖石表面上佈滿了枯焦的苔蘚,下面是一個長形開放的大洞,地形隱秘。由於上方是伸展出來的巖石,洞裏可以遮蔽太陽和雨水。

起初這裡什麼都沒有,僧尼們在各自的巖洞用竹子在潮濕的土地上搭起簡單的高腳平臺,就這樣湊合著禪修和住宿。當時還沒有建茅坑,各人只好在懸崖邊方便,每次都有一大群調皮的猴子在樹上觀望。

在這裡水是生存最根本的資源,也是最大的隱患。最靠近的水源是山溝間的一條溪流,大概半個小時路程。住眾達致共識,資淺的美琪負責擔水供大眾使用;男眾則與附近的農夫一起建築新寺院的基礎設施。

每天用完早齋之後,美琪喬肩上挑著一根長竹扁擔,前後吊著兩個空桶,跟其他女眾一起去擔水。她要經過一條狹窄細長的陡坡小徑,一路上滿是高高低低的樹根和凸出地面的石頭。來到溪流那裡,她跪在溪邊讓清新冷冽的溪水把兩個桶灌滿。裝滿了之後就用扁擔前後各一桶挑起來,照著原路上陡坡走回去。一路上為了不讓水濺出來,她必須小心翼翼,回到巖洞時已是氣喘吁吁疲憊不堪,把水倒空之後再出發。如此一趟又一趟地往返擔水。

擔水是粗重的體力活,日復一日踏著沉重的步伐,上、下,上、下……美琪喬每天不知疲倦地重複同樣的勞動,道心不曾因此而動搖,她決心把世俗的逆境轉為修行的增上緣,走路時每一步都默唸佛陀,一步一個字,「佛—陀」、「佛—陀」……念得心平靜下來時,感覺身上挑的水桶輕了許多,工作也不再那麼勞累。打開心扉之後,擔水成了簡單的勞動:恰如其分地工作,此時此地,一個腳步接一個腳步,當下了了分明。

美琪喬的幾個哥哥來皋山探望,看到她生活的情況和面對的困苦很是震撼和吃驚。他們深愛著妹妹,為了分擔她的辛苦,體現同甘共苦的精神,便協助美琪來回從小溪擔水到山上。但是要挑足夠六個男眾和五個女眾的用量可不容易,末了他們都累癱了,早先那股幹勁也消失了。

他們勸美琪喬回卉曬村,在那裡至少他們可以給個照應。他們也告訴她布嘛已經再婚,他把房子賣了,帶著小喬和家人搬到另一個府去安置新家。美琪喬不為所動,她決定跟隨阿瞻坎攀在皋山過清苦的修道生活。

一段時間之後,新建的寺院開始初具雛形,但是如果真的要長期在此安住,水源成了關鍵問題。他們把附近的山地都尋遍了,就是找不到水源。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一天傍晚美琪喬在坐下盤好雙腿,挺直身體往內專注之後,發了一個慎重的願:要是他們可以在皋山安頓下來,她將會找到靠近的水源。接著她就像以往一樣打坐。稍晚,她的心從深定退出來時,一個禪相自然浮現,她看到長滿藤蔓和高高的雜草下掩蓋著十一個水池。她辨認出這片山區,曾經好幾次步行經過這一帶,離山洞不遠。

第二天在美琪喬的懇求之下,尼眾按照她的指示前去勘測,果然發現好多個被厚厚的水草遮蓋著的池塘。大夥喜出望外,阿瞻坎攀指示美琪們和當地村民把藤蔓和水草剷除,再清理水底的沉積物,有些沉積物挖了整二十尺深。清理完畢,這些池塘的水足夠給寺院常年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