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緣放下(美琪喬——一位阿羅漢尼修道證果之旅)


美喬出家的日期選在佛曆阿沙陀月(公曆七月)的滿月日。這天萬里晴空,美喬跪在農農寺的男女僧眾前,毫無懊悔地放下這半輩子以來的一切,捨下過去的自己,參與古老、莊嚴簡單的儀式,正式落髮為尼,自誓為美琪。這年美喬三十六歲。

美喬一大早就到寺院準備剃度,她忐忑不安地微笑著向常住尼師打招呼,然後恭敬地坐在一旁,一起用簡單的早齋。用完齋之後,她長久以來追求,捨棄一切過梵行生活的夢想終於得以實現。她身上舊身份的象徵正逐一地脫下,一會兒之後,她蹲在飛滿蝴蝶的井邊,有點不安地把頭伸向美琪棠。這位美琪上首拿著一把鈍剪刀,俐落地在她頭上揮動,把黑油油的長髮一團一團剪下,很快的,只留下一頭雜亂的粗發茬。美喬平靜地看著地上不斷堆積起來的頭髮,思維色身虛幻的本質:頭髮不是我;不是我所有。就如身體的其他部位,頭髮只不過是自然的一部分,是物質世界的一部分,頭髮是屬於世間的,不屬於我的,跟我是誰沒有什麼關係。

接著,美琪棠拿起一把經常使用,刀刃磨得銳利的圓柄剃刀,一刀一刀把發茬給剃掉,露出光亮的皮膚,最後剩下一顆光禿禿的腦袋。美喬摸撫著光滑的頭頂,發出會心的微笑,沒有一絲眷念。

其他的美琪圍繞著替她穿上傳統泰國美琪的白色制服:一件覆蓋腰身以下,裙襬掛到小腿的下裙;一件頸部打鈕釦,長袖的寬鬆上衣;一條長白布,披在左肩上,前面從右腋下穿過,右肩袒露出來——在佛教這樣的穿著象徵恭敬。

美喬頂禮主持出家儀式的長老阿瞻坎攀三次,雙手合十夾著蠟燭、香和蓮花,她皈依佛;皈依法——佛陀至高無上的教導;皈依僧——四雙八輩男女和合眾。接著,她莊重發願一心持守凈戒,在大眾前正式唸誦美琪的基本戒:不傷害生命;不偷盜;不淫;不妄語;不飲酒;不非時食;不歌舞觀聽;不塗飾香鬘;不坐臥高廣華麗床座。

美喬唸誦完戒條,阿瞻坎攀看著她,說他將詳細解釋每一條戒,要她仔細聽:

「皈依佛法僧三寶是每一個佛教徒追求佛道的第一步,也是最根本的一步。佛陀是圓滿覺悟的典範,是修道者的導師,皈依了佛,就是把佛陀當作導師,同時也立誓不再皈依其他不正確的對象;法是追求圓滿覺悟的道路,亦是圓滿的真理,皈依了法,就是把真理作為目標,同時也立誓不再跟隨錯誤的教導和邪道;僧是追求圓滿覺悟者的化現,皈依了僧,也就把僧伽當作庇護,同時也立誓不再與愚癡的人和乖離正法的人為伍;這樣皈依佛法僧三寶,也就是向圓滿覺悟者立下承諾,同時也願意遵守最基本的克制。

「皈依三寶是究竟解脫的基礎。戒條是我們修道上的規範,是覺悟的助緣。虔誠持戒我們的心就不會犯罪和懊悔。另外,戒也能很好地保護我們不受傷害。第一條戒是不殺生,有情眾生,不論多麼微小,你都不可以殺,也不可以唆使別人殺或者欺凌他們。每一個有情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你不可殺他,了結他最珍惜的生命。相反的,你應該充滿悲憫心對待一切眾生。

「不可以偷別人的東西,也不可以鼓勵其他人偷。每一個眾生都珍惜自己的所有物,即使有些東西不見得很貴重,然而物主還是很在意,所以不可以偷盜使物主蒙受損失。偷盜的行爲,不止使物主失去所有物,也傷害他的心。你應該把慷慨和坦率當作行爲準則。

「從今以後,一定要過梵行生活,不可以有任何男女性關係。行淫和情慾破壞身心的清凈,跟修道的目標相違背。所以,應該以慈心和虔誠心代替淫慾的能量。

「還有不可以說謊,必須說真實語。言行舉止必須誠實,不可以欺詐。講妄語破壞彼此的信任,造成大家互不尊敬。讓真實的力量使你的心自由。

「後面四條戒是幫助我們維持身心平靜的修行準則,要做到這點:你不可以喝酒,凡是令頭腦不清醒,影響判斷力的飲料食品之類都不可沾惹;過了中午之後不吃固態食物;不可以唱歌、跳舞以及嬉戲娛樂;不可以穿戴珠寶、花卉,或者用香水、化妝品等;不可以睡高大的床和柔軟的墊褥,或者坐裝飾豪華有軟墊的椅子。

「小心謹慎持好八齋戒,你就暫時把世俗之門關上,打開解脫道路的窗。好好記得,持戒真正的目的在於把戒的精神體現在你的思想、語言和行爲上。這樣持戒,就能鍛鍊你的心,切斷束縛你輪迴生死的結。

「持戒不單單是不作惡,也要實踐所有的善法。持戒約束我們的心,不做會帶來苦惱的惡行,另外也凈化我們的心和行爲,趨向解脫。這八戒是一切佛法修行最重要的基礎,是出家律的根本。要牢牢記住,戒的修行是解脫道的部分,所以要好好努力,恭敬端莊地持凈戒。」

阿瞻坎攀針對性開示激勵美喬之後,就替她主持正式出家為美琪的儀式。至此,美琪喬終於圓了她這一輩子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