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化雨薪火相傳(黃友棣音樂數位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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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化雨,薪火相傳 ── 一場大師與學子的音樂交響 文/陳慧珊(中山大學音樂系助理教授) 導奏(Introduction) 二○○四年十一月中旬,南台灣晴空萬里的好天氣讓人不覺已是秋去冬來的楓紅時節。踩在暖烘烘的陽光裡,我和三位中山大學音樂系的研究生們――冠陵、曉音及安瑜――懷著既期待又興奮的心情,來到黃友棣老師幽居高雄的住所。已高齡九十四的黃老師,在一身筆挺西裝的襯托下,仍然神采奕奕,思毫不顯老態。他熱情地接待我們,暱稱我們是他中山大學的「小學妹」;他要我們暢所欲言,他將有求必應地回答我們所有的問題。 為了這次的專訪,我們之前已進行過多次的討論;其中,我的助理――主修作曲的冠陵,更與我在事前一起廣泛地蒐集、閱覽了黃老師的許多音樂作品及論述,同時也涉獵了其他有關黃老師的著作。研究過程中,我們發現,除了黃老師自己的論述外,近年來陸陸續續出版了不少有關黃老師的著作及專訪,雖然內容多半傾向於傳記式的敘述黃老師的生平,或介紹其音樂(尤其是音樂教育)的理念,但多已足夠概括老師精采的一生與其堅定的信念。至於學術方面的論述,除了四篇以黃老師及其作品為研究對象的碩士論文(分別來自中山、師大,東吳、東海等大學)外,二ΟΟΟ年假中山大學舉行的「黃友棣國際學術研討會」,也提供了若干篇論文及一篇來自黃老師本人的《樂教工作七十年(報告書)》。 即便如此,或許就像學音樂的莘莘學子普遍遭遇到的問題一樣,我們發現往往樂譜上所勾勒出來的世界、亦即演奏家試圖要去詮釋的意境,不見得與我們所讀到的資訊或論述一致,偶爾甚至會有所矛盾;或者,當我們以某些黃老師所推崇的理念、宣揚的樂思來鞭策自己,不論是在音樂創作、演奏或教育的專業領域上發揮時,有時卻也面臨介於理論與實踐之間的落差。而環顧目前堪稱豐富、與黃老師有關的文獻,對於這些比較專業或較「實際」的音樂問題,卻相對著墨較少。身為音樂工作者及學習者的我們,很自然地便決定要朝這個方面來向黃老師請教;我們期待經由與黃老師面對面的直接接觸,許多音樂執行上的疑慮能迎刃而解。我們提出的議題約可分為五個範疇:作曲、聲樂、器樂、演奏、以及觀念;當然,各範疇之間互有關聯或重疊,而黃老師的回答也多半貫穿各範疇,以下即為專訪紀實之重點摘錄。 第一樂章(First movement):作曲 您的合唱作品中,各聲部的音域有時差異頗大,因此往往移調之後會有不易演唱的情況。請問老師作曲時,是以旋律的走向或是和聲的進行為主?也就是說,在創作合唱歌曲時,除了主旋律的聲部外,不知老師對於其它聲部的處理方式是另尋其他對等的旋律來匹配――即較重視對位的手法,還是會考慮用感覺比較好唱的和聲方式來「填補」? 沒有錯,我希望這樣子[筆者按:指前者,即較對位的方式],但想想覺得樣樣有代用品,不一定要堅持他們[筆者按:指歌者]唱某個困難的東西。他們做不到的我不會要他們做,我要他們唱得開心,並不是要他們一直苦練到我想要的程度,重點是要唱得開心。 對位與和聲都要學好,音樂裡是先有對位才有和聲,創作樂曲時要依照歌詞的意思來考慮要用對位來寫還是用和聲來寫。不要用理論很高但聽起來效果很怪的音樂,例如:安慰痛苦的心靈用大調與小調一起來描寫,理論很好但效果很怪,因為音樂是用來聽的,快樂和痛苦不能一起用。 中國音樂裡快樂的音樂常常用小調來描寫,但西方音樂卻從小就灌輸小調是悲傷音樂的概念;所以調性的感覺不能一概而論。 您曾說「音樂是韻律的藝術,是以節奏為靈魂」;又說「凡能將節奏的循環用於藝術中,必然效果優異」(在《樂鏡花開》一書中)、「有趣味的片段,可以反覆」(在《中國風格和聲與作曲》一書中)、也曾批評「古代的素歌,常是散文式的節奏…但,拍子變換得太頻,就使人感到散漫」(源自《樂韻飄香》一書)、並建議「一切變化的方法,居須適可而止」,如此,您對於節奏規律化的優點似乎認同;然,另一方面您也極力主張節奏變化的自由,強調應避用所謂「方塊句子」(即「模仿的短句,結束整齊,音形絕對相同」),並建議變化的方式:「加入一些裝飾音,稍改其中的節奏,把句中的節拍伸長或縮短,或者把音符實質加以增減變化」,學者饒韻華更因此稱您「對樂句節奏不規則化、自由化處理之堅持,可算是在中國近代藝術歌曲創作上獨樹一幟」(《黃友棣國際學術研討會手冊》,第四頁);是否可請您解釋如何同時支持這兩個看似對立觀點的理念?請問您抱持的是否為一種靈活運用節奏的中庸立場? 我所謂的「自由」是受限於歌詞之下的自由,不是隨意的自由。創作時心中要有一個規劃,然後在規劃的範圍中尋求自由,那就是受限於詩詞的節奏自由。聲樂作品的節奏,就向它的旋律、和聲一樣,都要以其歌詞的意涵及抑揚頓挫為主。在寫器樂作品時,也先要有一個想法來當作憑藉,先把你想要的韻律弄清楚,樂曲的氣質與主旨都先設定好,在此情況下做有限度的自由,以這樣的自由節奏去襯托出音樂的特質。 您主張「音樂中國化」的理念,並提出所謂的「中國風格和聲」,倡導作曲應以「中國調式」為根基,請問:在本質上,西方和聲與中國和聲有何差異? 西方和聲是從調式變來的,與中國和聲並沒有太大分別,但中國和聲是以旋律為要,聲調是從歌詞的節奏高低起伏來創作,就是用屬於中國風格的語言。五聲音階並不是中國特有的,五度關係找出的五聲音階是全世界都用的,只是各地的習慣風格不同,音樂的語言不同而已。我創作中國風格樂曲的時候,也是用西方和聲,但加入了中國風格習慣的語言,才產生與西方音樂不同的差異。要唱得多才可以感覺到中國風格的語言;要抓到各地的風格,就是要多唱它的民歌。例如,佛歌是最弱的,要唸佛經才可以找到它的旋律;若是天主教的樂曲,我會用他們讚美歌的風格方式。每種音樂類型、每種民族的風格不同,創作前要投入它,找到它獨特的風格,了解後才能加以創作。有時候從歌詞就會發現它的民族性,所以歌詞是很重要的。另外,為了要讓樂團也可以演奏音樂,所以也要用西方的和聲來創作。 您曾說創作要兼具大眾化的氣質及與眾不同的藝術品味,請問如何做到? 與眾不同是要把壞的東西去掉,好壞雖然很難界定,但標準不是以個人為主;所有善惡是為了大眾,要顧慮大眾的看法。但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例如:佛歌大眾化,雖然要大眾化,但還是有一個界線,佛歌是要用心聽的,感官的想法與效果不能放進去。音樂中的「放大」與「縮小」是很有意思的,現代有很多音樂作品都太誇張了,因為太常用放大與縮小就太討厭了。最糟糕的事就是取巧,不要把音樂做成極端,一旦極端就喪失了其真誠,顯得虛偽而矯飾,這是不好的,所謂「唯樂不可為偽」。 請問老師一生的創作風格有無具體的改變? 我從頭到尾的想法就是「音樂中國化」,希望後繼有很多人可以一起完成,所以才把教育放在最重要的地位,因為這不是靠一個人能完成的。我認為音樂能夠為教育鋪路,教育能為音樂完成使命,所以它[筆者按:指「音樂中國化」]需要什麼,我就替它做什麼。我完全都是用詩歌的想法來創作,無論是歌曲還是器樂作品皆是這樣的態度。我的樂曲中,低音的聲部是要有旋律線條的,只有和聲填充的效果是不好的,唱低聲部的人也會很無聊。 請問老師會不會偶爾嘗試作一些完全不一樣風格的音樂? 別人不肯做的我都做,所以我有很多不同類型的作品。我的做法是先把歌詞的聲韻放進去,再按詞意來讓發揮。人家從我的作品中會發現我作曲不一樣的地方;我認為作曲也可以擁有教育的效果,所以人家找我作曲,我都不拒絕。 老師近年來的作品有很多是宗教作品,這是單純受宗教界的邀約而創作的嗎?還是老師現階段的思想與過去有所不同,對宗教特別有感覺? 佛教是一個不會為自己宣傳的宗教,所以我要站在音樂的立場來幫它。在創作不同宗教的音樂時要考慮其教義與歌詞,一定要符合它的聲調,尤其是它的分段、分句。創作不同的宗教音樂時,我也會考慮到屬於此宗教的特有風格,並不是一切都用調式[筆者按:指黃老師所提倡的「中國音樂調式」];另外宗教也有錯誤的地方,我會改正它、修飾它。 請問老師是否也會接受音樂的新類型、或跨領域的組合方式?例如音樂創作結合舞蹈、劇場效果、燈光效果等等? 我的看法是,所有這些理念都有它的道理,但不能太誇張做到「沒有」的地步,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不要利用道理很高明或不能駁斥的理論,而離開了現實;那樣不是不對,但卻離開了生活。音樂要生活化,不能用高明的哲學來行騙,要把過程當作是目標,不要離開現實。行騙的人就是把目標與過程搞亂了,其實重要的是要過程而不是一定要達到目標,不要用高明的哲理來行騙。 第二樂章(Second movement):聲樂 老師對於推廣合唱音樂向來不遺餘力,您的合唱作品中,旋律以及歌詞都優美無比,有些作品需要較高的聲樂技巧來演唱,而有些歌詞則情感深沉內斂,年輕學子不一定有所體悟,請問老師有何建議? 我先要告訴你為什麼我專從藝術歌曲著手,我感覺到音樂跟詩歌的歌詞很有關聯。依據我多年的研究心得,中國的音樂根源在詩,西方的音樂根源在科學。他們因為科學發達,所以有音樂科學化的現象,以科學來研究樂律。中國是用黃鐘的高音、低音,用神話來酌調,中國音樂是較浪漫的。西方是從演奏樂器中感受音樂,但吹笛子沒有歌詞與內容。中國偏重詩,從詩裡找根,要把詩與音樂結合起來。中國藝術歌中最重要的是文字、聲韻,一首富於詩意的歌曲會有自然的聲韻感,一聽就知道其詩是與音樂相輔相成的,這是了不起的。現在學器樂的人很多很好,但把詩冷落了,缺乏文字跟聲韻與音樂結合。 中國音樂與音樂發達一定要從詩裡著手。我提出來後有一些人很困擾,學音樂的學生、在學校學最好的人,一定要跑到外國學,這個最慘啦!國外最重要的是樂器,西方音樂的八度是所謂的完全八度,但中國音樂是用三分損益法求出的八度則是比西方的完全八度還高。西方音樂為了轉調方便,使用了十二平均律,中國的音樂是感情最重要,外國的音樂是科學最重要。在演唱歌曲時,歌詞的含意與抑揚頓挫的押韻都很重要。中國音樂的根在詩歌,是比較藝術化的,外國音樂則比較科學化,他們不了解而把歌詞拋開、詩詞拋開了。 我們在練唱的時候,是不是要先唸歌詞? 是的!練唱的時候要先唸歌詞,把詩歌的感覺唸熟,是為了第一、避免誤會,第二、強弱分明,可以檢查唱出來合不合理。例如:「不要懶惰」的「不」一定要放在正拍,不然會造成混淆。歌曲中的文字一定不能放鬆,不重要的字與重要的字要分開;就像舒伯特的音樂是從詩歌開始的,把詩變成音樂。 作曲者、歌者、指揮者都要唸詩,從詩得到很大的啟示;例如:描寫沒有生命的音樂,用沒有節奏、沒有音高來描寫是很高明的。我絕對不用音域太寬、或不適合的音域來創作,因為這樣會讓歌者因演唱技巧的問題而使他們的歌唱樂趣受到限制。要顧慮現實的問題,依每個人的特性去唱歌,不要去唱不適合自己的歌。例如:義大利人的特色就與我們不同。還有不能因為要考慮和聲素材而犧牲了線條。 第三樂章(Third movement):器樂 老師的作品以歌樂居多,請問在創作器樂時,是否也採用聲樂的語法?也就是說,老師創作器樂的態度是否與創作聲樂曲相同?而在創作時,是否考慮各樂器之特色,並重視配器法? 是的!我在創作器樂時,也從詩詞的角度來著手,用音樂來勾畫出某個氣質或意境。我也要會考慮樂器的長處,選擇最能呈現出詩意的搭配。當然,各種適合的做法皆可考慮,包括那些無調音樂、序列音樂等等,什麼都可以用,但我不是被它拖著鼻子跑;有些歌不適合就不這麼做,做不到的不要為難。 請問鋼琴在老師的聲樂作品中扮演何種角色? 要弄清楚身份,主與賓的分別;在歌曲中,歌唱的部分自然是主角,但有時換鋼琴做主的時候就要表現出來。例如:太高的音域的旋律,可讓鋼琴代替,使唱者與鋼琴各司其職。鋼琴在歌曲中還是屬於比較陪襯的身份。無論如何,都要懂得「縮小」與「放大」的方式,在一定的程度中做變化。 您強調詩與樂的互動,請問要如何在器樂曲中表現出詩的感覺? 從詩歌的想法來著手,類似音畫的手法,也要考慮樂器的長處。器樂獨奏就像一個歌唱者的角色,鋼琴伴奏也是有時為主有時為賓,但都是以詩歌的想法來創作。真情是最基本的目標,有時自由變化或賣弄是為了把長處表現出來,但不是隨意的,是為了達到我要的目標。 老師是不是認為西方的樂器很健全,所以即使在創作中國歌曲時 也多半用西方的樂器來創作? 對!我要世界化,不能自己關起門來做音樂,譬如我音樂中的和聲,一定要讓外國的樂團也能演奏。絕對中國化是不可能,這兩樣要調和,我們要考慮如何把詩詞放在音樂裡,而不會鬧一些笑話,例如:「相思」變成「想死」。因為只考慮到旋律,沒有留意到聲韻。我強調聲調很重要,音韻很重要,作曲的人一定要考慮到這些。 第四樂章(Fourth movement):演奏 您對於現代作品中常使用的一些「另類」的演奏或演唱方式(如邊吹邊唱、邊跳舞邊拉琴、或把絃樂器當打擊樂器來「打」等等),有何看法? 所有技巧、表演方式愈發展愈有趣味,但是到最後都是破壞生命,變成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不能做。那是一種破壞本身的特質,風格也因此而改變,風格一旦極端就會變質。西方音樂一路走來,從不協和開始發展,一直改變,後來會越聽越聽不下去,似一種集體自殺,最後是毀滅自己。中國的哲學是一定不會走到毀滅自己的路。他們[筆者按:指西方音樂界]似乎忘了人是血肉之軀,而音樂是寫給人欣賞的;我不是說不要創造新的聲響,而是不要用極端的想法或作法,去強迫達到某個目標。 終曲(Finale):觀念 在當今台灣社會中,對「中國」這個名詞的解釋是很分歧的,這對老師所推崇的「音樂中國化」會不會受到影響? 中國化、本土化是世界化的開端;但在現在的台灣分成很多小部份,例如:九大族的習俗等,雖然都要尊重,但也要把最好的整合起來,而且並不是一個地方只有一個代表。只要有所表現就可以代表,表現不好的就不要,把最好的拿出來,自然都有值得學習的東西。本土化是世界化的開端,就是要各盡所長,把每一個民族的長處拿出來,合起來看全世界;先把小事情做好,把自己的事做好,再拿出來貢獻,而不是一開始就講世界,那樣反而會因為大家的東西相同而沒有特色。但中國化、本土化的最終目的,也是要世界大同。 您說要把本身先做好,國際化前要先本土化,並提出「音樂有國界」的思想;但目前環繞我們的是一個很分歧、多元的環境,請問我們要如何突顯我們的本土性,才能有特色但又不閉門造車? 要不分族群,每個最好的都要拿出來,把它篩檢、把它發展。生活在什麼環境就要使那個地方發光。做一個動作,收一個習慣;做一個習慣,收一個品格;作一個品格,收一個命運。要從小事情做起,拿捏收、放的彈性,懂得「縮小」與「放大」的微妙原理。對於意見不同的人,第一要順應他的需要,第二要勸告他、教導他,不要先跟他硬碰硬、當對頭。最重要的就是要培養人才,眼光要足夠,心胸要寬大。 所有台灣所謂的本土的民族歌曲,十分之八九大部分都是「假」的,很多都是從日本歌中取材來的,並不是屬於台灣原本的,很多藝術歌都是源自夜總會。台灣現在極少擁有自己的東西,因為日本在統治台灣時,對台灣人的教育是不讓台灣人學太多自己的東西,後來台灣光復後,很多人已經習慣以前日本的歌曲,並沒有發展出自己的風格。我們的教育是學日本的,教材中的樂曲有些也是從日本歌拿來的。但我們也不需要特別把日本歌從我們的風格中挑出來,要先把我們自己的人才培養起來再說。 您非常強調音樂教育的重要性,請問要如何培養人才? 要先把基礎做好,培養有創意與創造力的人,對於已受西方音樂教育影響太深的人,要讓他們自己覺醒過來。有人說最好的學生是由壞老師敎出來的,因為他(她)沒有限制學生一定要從哪個方向走,但還是不能太過自由,要依每個學生的狀況來因材施教。許常惠老師晚年下鄉採集台灣少數民族的音樂,要學生去自由創作,這個舉動是值得讚許的,但若採集來的音樂最後用很現代、很革命性的技巧來呈現的話,還是無法表現出固有的本土性。所以要創新但不能把本來的東西放棄掉,一定要有所保存。 尾聲(Coda) 綜觀黃老師的答覆,大約可整理出以下三大要點:第一、在黃老師的創作理念中,不論是聲樂或器樂作品,詩詞皆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在聲樂作品中音樂不但要配合詞意,也要考慮詩詞的聲韻,旋律務必要自然,猶如朗誦詩詞一般,在器樂作品中亦是如此。換言之,黃老師的器樂作品非常重視旋律,要像歌唱般地流暢與優美。雖然黃老師強調節奏是音樂的靈魂,但不論是規律的節奏模式或不規律的變化,我們往往發現其節奏的安排,仍是以詩歌詠唱般的旋律為依據。黃老師也指出,節奏的自由變化是建立在歌詞的聲韻與意涵之下的。由此可知,「詩中有樂、樂中有詩」乃是黃老師作曲的重要關鍵。 其次,黃老師所提倡的「中國風格和聲」在本質上並無異於西方和聲,其差異在於黃老師所強調的中國風格和聲,往往會在旋律上使用中國風的特有語法。所以黃老師的「中國風格和聲」創作理念,不該被解讀為與西洋和聲對立,也不代表是以所謂的「中國調式」為基礎。根據黃老師的觀念,中國調式並無異於西洋調式,其差異點也是在於因民族性之別,所造成的風格語法不同罷了。 最後,黃老師「音樂有國界」的理論,並不是一種畫地自限、固步自封的想法;相反的,他認為音樂的大我必須建立在各個小我的謹守本分與自我充實上。因此,本土化事實上正是世界化的開端。而在今日多元甚至呈現混亂的社會型態中,一個社會更要走出其特有的民族風格,才能與其它文化交流甚至競爭,這也是黃老師推崇的「音樂中國化」、「音樂有國界」之中心思想。 整整一個上午的訪談過程中,黃老師侃侃而談、未顯絲毫倦容,體力之好實在讓我們這些後生晚輩感到萬分佩服。其中興致來時,他還為我們即興秀了一段小提琴演奏,也為大家的合唱彈鋼琴伴奏。對於我們提出的問題,黃老師總是不厭其煩地解釋,使我們之前心中的疑惑不禁消除,頓時有豁然開朗的爽快感。我們離開時,黃老師親自送我們到門口,他以貫有的幽默口吻及提攜後進的態度說道:「妳們沒有問我諸如養生之道、皮膚如何保養等問題,也不央求我講過去那些情隨事遷的往事,我覺得妳們真正愛音樂,是音樂的實踐者,我身為妳們的學長感到很榮幸、很驕傲,妳們改天一定要再來和我聊聊音樂!」 黃老師的謙虛與親切,真是令我們受寵若驚!在這樣歡愉的氣氛中,我們度過一個充實、兼具知性與感性的上午。黃老師潛移默化的教導,有如春風化雨般滋潤著我們;他為音樂執著與奉獻一生的精神,深深感動了我們,而我們也因此意識到擔在我們肩上的神聖使命――那就是,在我們的工作崗位上,致力將黃老師愛音樂、重教育的精神薪火相傳下去! |
相較於音樂創作人重視的版權的問題,個性豁達的黃友棣,早在遺囑中寫下,放棄所有音樂作品的版稅,任由後人傳唱,因為他最重視,就是音樂的推廣和教育。 ( 音樂大師黃友棣 百歲高齡辭世 - 2011年08月02日 | 公視新聞網 PNN;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2025-12-04)
個性豁達的黃友棣大師,九年前也早在遺囑中寫下,放棄所有音樂作品的版稅,任由後人傳唱,因為他最重視,就是音樂的推廣和教育。 ( 千曲百歲人生 無私樂音流傳,國立中山大學20100704;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2025-12-04)
黃友棣大師一生奉行「大樂必易」的音樂哲學,畢生創作超過三千首歌曲,立遺囑「全部音樂作品皆可供人自由印行」放棄曲目版稅,留給後人傳唱。 ( 主要作品名稱:當晚霞滿天:黃友棣教授紀念音樂會,數位典藏與數位學習國家型科技計畫;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2025-12-04)
二〇〇一年四月中旬預立的遺囑同樣不失其風趣幽默的本性:「自其逝世之日起,其全部音樂作品皆可供人自由印行、演唱、演奏、製片、錄音、錄影、用為背景音樂;皆可出售,全無限制」,由此可見出他對音樂的大愛。 ( ,樂友第93期,2010-12月,香港音樂專科學校,;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2025-12-04)
春風化雨薪火相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