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馬蜂窩(美琪喬——一位阿羅漢尼修道證果之旅)


這個雨季,小喬在家裡有時做些雜務,有時和堂兄弟姐妹們一起玩耍。她是個快樂開朗的小女孩,不過現在她很想念跟母親在一起時那種安寧舒適的日子。母親不在的這段期間,她經常想辦法討父親歡喜,可是布嘛似乎滿懷心事,經常一大早就出門,半夜才回來。

在齋戒日,小喬跟隨姑姑們一起去農農寺見母親,跟著忙前忙後,聊家裡的情況。她的談話讓美琪喬擔心:布嘛經常不在家是件不尋常的事,根據小喬的說法,她的丈夫似乎總是醉醺醺回家。為了孩子,美琪喬決定不時回去打理家務,順便了解一下情況。

進到家門,美琪喬首先發現的是丈夫不在。她在家裡一整天打掃洗刷,煮飯給女兒吃,可是布嘛一直都沒有回來。出家的第三個月,她每個星期回家一次,卻從來沒有遇見過布嘛。很快她聽到風聲,指布嘛跟另一個村子的女人幽會,那是一個帶著兩個小孩的寡婦。不僅如此,布嘛還開始喝酒,經常喝得酩酊大醉。

得知這個訊息,美琪喬對丈夫的不忠很鄙視。現在,她厭倦了婚姻,一心想過梵行的生活,一想到要還俗就受不了。她遵守著自己的諾言,而她丈夫卻連基本的戒都守不了,出軌的行為已經破壞了他們的婚姻。

雨季鄰近尾聲了,美琪喬對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辦陷入極度的痛苦中。她完全不願意再過婚姻生活,可是卻深深顧慮著女兒的幸福。她想跟小喬保持親近的關係,盡母親的職責,繼續教育她,關懷她。然而小喬才十歲,還太小,不適合跟她在寺院過生活。另外,她已經出家了,日常一切需求全靠寺院分配供給,那一點物資根本無法讓她撫養女兒。

美琪喬慎重地考慮了好幾個星期到底應該怎麼辦。最後,一個想法慢慢成形:她可以兼顧家庭和寺院的生活,白天在家裡當母親和妻子,盡世俗的義務;晚上在寺院禪修,繼續精進道業。儘管整個想法看來荒謬,也不切實際,但她還是願意不顧一切試試看。

就如之前約定好的,美琪喬在雨安居最後一天回家。可是,她卻沒有脫下白袍,也沒有捨戒,依然保持美琪身份,只是穿上黑裙和襯衫遮蓋住白袍,掩飾她真正的意圖。她早上和下午跟小喬一起忙家務,然後煮晚飯。她打算服侍家人吃完晚餐之後,在夜幕來臨前趕回寺院。小喬和布嘛坐在餐桌上吃飯時,她在一邊照應,可是自己卻沒有吃,依然守美琪的不非時食戒。美琪喬這樣做惹怒了布嘛,要她解釋到底在幹什麼,然後命令她坐下來進食。美琪喬當場拒絕了。看到太太不肯聽話布嘛跳起來要扯她的手。美琪喬往後退,然後奔下樓梯逃跑,布嘛立刻追上去。路上剛好遇到美琪喬的哥哥英,他急忙攔住了布嘛嘗試勸架,好說歹說讓美琪喬離去。布嘛在那裡狂怒,咆哮要休了美琪喬,他大聲嘶吼如果美琪喬想要討半分錢財產,儘管到最高法庭去告他。

美琪喬在昏暗的天色中匆匆穿過村子,世俗生活的心酸和苦難把她耗盡,她當下決定這輩子再也不還俗了。

回到寺院,美琪喬發現大家都在擔心她。她講完了剛剛發生的事,美琪棠,這位女眾上首馬上呵斥道:「為什麼還要回去你丈夫那邊?你根本是在捅馬蜂窩自尋煩惱,好好汲取這個教訓,別一再把手放在火堆裏,即使你沒有被燒到,你的名節也會給毀了。」

美琪喬打算從此跟布嘛一刀兩斷,可是幾個哥哥都勸她應正式解決問題。最後她聽從了勸告,幾天之後回到家裡,跟布嘛協商如何正式處理彼此間的婚姻關係。布嘛完全沒有妥協的餘地,堅持結婚之後的一切財產都歸於他,剩下的只是要怎麼處理娘家留給她的東西。關於這點,美琪喬毫無異議,甚至還滿懷感激的,畢竟自己已經落了髮出家,視世間財物如同糞土。她什麼也不要,除了想保留一把平時用來切檳榔的小刀。即便是這點小小祈求,布嘛聽了還是馬上反駁:那把小刀是她結婚過後才有的,所以也是他的財產。

放棄這個最後的要求,美琪喬徹底遠離世俗生活,捨下世間的一切,一無所有。

達致最終的協議之後,美琪喬私下去見她的女兒,她仔細、謹慎地把最近發生的事講解給小喬聽。這件事改變了他們的命運,她希望小喬能擔當和體諒。聽了母親出家的意願,小喬很天真地要求跟隨她一起住寺院。美琪喬心情沉重地看著小喬,心疼地告訴她出家生活的清苦,目前自己已經把所有財物都給了她父親,一無所有,再也沒有能力撫養她了。再說,寺院也不適合撫養小孩。

美琪喬態度溫和但立場堅定地勸導女兒,沒有其他選擇,只能跟父親一塊生活,因為只有她父親能夠照顧她的生活需求。美琪喬同時安慰她,將來等她長大了,她能繼承她父親的財產,如果還想要跟母親在一起,屆時再去寺院生活。果真如此,美琪喬將會敞開心扉歡迎她,陪伴她,給她指導修行直到終老。最後小喬很不情願地接受了母親的勸導,回到父親那裡。

美琪喬滿腹心事地踱回寺院,腦子裡不斷湧現她辭親割愛,捨離友情的做法是否正確?每次思辨到最後,總會自然地迴歸到悉達多太子的出家因緣。太子拋棄王位與嬌妻愛子,不再牽掛世間的種種塵累出家去求道,雖然他沒有負起做父親的天職,但是他這樣做是為了神聖的目標,為了證悟究竟的真理,徹底跳出生死輪迴。圓滿覺悟之後,佛陀的成就超越了世間一切的犧牲和作為。他自己修行成功,度化了不計其數的眾生跟他一樣解脫煩惱。

美琪喬想通以後,激起她堅定從佛的道心,義無反顧地決定跟隨佛陀的足跡,追求梵行生活的最高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