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篇: 在家禪修修習者(我的人生道路——阿瞻蘇查自傳)



獨居禪修的生活

1974年的1月1日,打從離開了工作後,我便把自己關在家裡。慶幸的是,我的父母在另一個城鎮還有一間空著的房子,而由於房子只有我一個人住,感覺就好像住在寺院一樣。這一年裡,我大部分的時間都獨自住在這屋子裡,只有一小部分的時間住在島上或其他的地方。

每天一起床後,我就開始禪修,接著是誦念佛經和修習觀呼吸法。洗完臉和辦完清理屋子和其他瑣碎的事之後,我就會到樓下行禪,閱讀佛書和禪修。

我授持佛教的八戒,遠離五官的樂趣,這包括視覺的、味覺的、嗅覺、聽覺、和觸覺的。基本上,我就是寸步不離那間房子。我沒有到寺院去。我就是按照書本所教導的進行禪修。

有時我會下廚,有時在外用餐。因為一天只吃一餐,一天的花費只需要用到5泰銖。那時候,一盤飯是3泰銖,一碗麵是2泰銖。一天吃一盤飯再加上一碗麵就夠了。我的生活花費不需要用到很多錢。

即使在還未修行佛法前,我就已經不是一個挑食的人,更不用到飲食專家介紹的餐廳用餐。只要能填飽肚子,街邊小販賣的麵條就已經足夠了。當我剛從美國回來時,那時我會挑有空調和備有服務員的餐廳,但這項要求也已經因為我逐漸以禪修為生活中心改變了。

我愛好自由,所以自願選擇過窮苦的生活。我不願意替人打工,特別是在負面的人底下工作,他們因為富有所以擁有指示其他人的權利。久而久之,我的生活就好像和一個出家人一樣,簡單的過日子,避免不必要的干擾,每天專注在佛法上。


跟慾望的鬥爭

我還是時不時會被煩惱(kilesa)打倒。例如禪修時,酸痛倍增讓我只好調整坐姿。有時,我會跟酸痛抗衡。有時,我會容忍它。有時,我會感到缺乏力量與灰心。有時,我會想放棄。這都是在這場鬥爭裡很平常的場景。在做這項艱難的事的途中,我一樣感到心灰,但同時我又很清楚知道我不能後退,更不能放棄掙扎。既然我已經下了決心,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要繼續。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退縮。慶幸的是,我能夠堅持到底。

就在那一年裡,我修習禪修、行禪和閱讀佛書。我克制著想要外出的心,因為我很明白和慾望妥協後的下場。我很清楚如果真的出去的話,一開始會覺得很開心,但回到家後一定會感到寂寞和難過。既然如此,我告訴自己還是忍耐著,寂寞和傷心的情緒會過去的。我也明白這些都是心所編造的情緒和煩惱,而它們會隨著專注的禪修最終消失。這的確是對付它們的正確方法。

每當我被寂寞和消沉的情緒籠罩著時,內心有一股很強的力量慫恿我外出尋找活動。但一段日子的禪修清楚告訴我,外出的誘惑的毫無用處,因為它只會帶來另外一輪的渴望。

最終,這個難題反而成了教導我的老師。它讓我看到感受的無常。明白了這點後,不管有多麼的傷心,我都能克服寂寞的感受。有了佛法和禪修訓練,就能夠對症下藥地排除這種情緒。

在我修習的第一年期間,我發現我的心進入了三摩地,但仍然在不穩定的階段。在禪修時,心會感覺到安寧,可是一退出禪修時,心便會從一個念頭跳到另一個念頭。為了把心穩住,我只好恢復禪修或行禪。心一旦穩定之後,心的安寧便得以建立。

心一旦不被控制,不用一會兒的時間,它就會胡思亂想,這個時候又需要重新建立起三摩地。這就好像心和心魔一來一往的交戰。

有的時候,當心想外出時,我會運用智慧的方法教導自己的心,如果外出的話就等於後退。我感覺我爬這座山已經爬到高處,如果外出就像回到原點。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就意味著從山腳重新開始爬向山頂。同時,我也明白只要能克制外出的慾望,我就能爬到更高的地方。我的修行已經到了我寧願選擇繼續往上攀爬也不會跟隨慾望的階段。我發奮地克制慾望,直到它們消失。慾望對心的激盪,所帶來的巨苦和無奈,能夠被念住軟化。當心知道慾望不會被實現時,它就會停止作出請求,心也會進入平靜。我便這樣的按部就班地修行,直到有一天我問自己:

"我還沒嘗試過坐在一個地方然後不移動,不如今天就嘗試看看?"

我拿了一張舒服的椅子,然後把喝的水放在手伸得到的地方。我打算除了禪修或思考佛法,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會做。如果因為長時間的坐姿讓肌肉疲倦,那我便會站立或走到廁所去。除此之外,我將不離開座位。

我用完了早餐,早上較遲的時候開始這段修習,打算禪修到黃昏。需要開燈時,我會離開座位。我必須抗拒想要做這個或那個的慾望,那個只想要為了動而動的念頭。為了克制慾望,我用念佛法和思維佛法,但我不會去閱讀書本或去聽一些東西。我主要是和自己的慾望開戰。

我也會改換修習的方式,例如觀呼吸,看著身子觀32個身體部位,觀想屍體,觀想感官上的快樂為無常、苦、非我的本性。我就這樣的修習著,依照佛法進行觀想。

因為我體會到慾望是苦,我就不再尋求,觀看、聆聽或沉浸於看得見的、有味道的,有香味的,聲音,或可以被觸碰的。我所吃的東西都是身體需要才用的。打個比方,吃東西只是為了保持身體的健康,所以我吃的都是容易找到的。我也只喝白開水,沒有別的飲料。


對佛法修習日漸自信

在沒有導師的情況下,我按照一本四念處經文繼續我的佛法修行。我把經文當成我的導師看待。不論在哪一個階段,我對佛、法、僧的存在毫無懷疑。當我在看著經文的時候,彷彿佛陀在直接教導我佛法。即使佛法起源於2500多年前,它卻如同從佛陀親口說出一樣的真實,給我信心。

除了修習禪修和念住,我也按照四念處著手修習智慧觀。我常用的方法是觀身體。我也繼續著和"受"(感覺)抗爭,一直設法克服內心的慾望。我之前所提到想外出尋找快樂的慾望是費勁功夫才得以克服的。這些感受的生起是因為禪修還未穩定。我也開始明白,三摩地所帶來的心的安寧不是永久的。想要期盼已久的安寧得以鞏固,我的禪修還必需加強。在這個時候,期望永恆的平靜是不切實際的。

經過仔細研究後,我知道這場跟慾望的戰爭是苦的根源。在寂寞和傷感再次紮根之前,我必須先建立起意識觀想佛法,以便安住心。否則,時間久了,思緒將會氾濫。跟慾望的抗衡是永無止盡的,因為這需要做到腦海裡完全沒有胡思亂想的空隙。這樣一來,心的訓練才會看到效果。一天下來,無論是禪修或做家務,我都保持著念住,避免心胡思亂想。

做完家事後,我會繼續禪修,交替著坐禪和行禪。我發現在交替動作的那剎那,心就會利用那個機會想盡方法分心。因此,我得加強意識避免心不在焉,或喚起往日時光和美好的回憶,因為這些都有可能激發寂寞的心情,讓我因為不能和朋友見面而難過。一旦意識到心不在焉時,我就會立即坐禪或行禪,避免分心或做白日夢。

當念住仍處於不持續的狀態時,意識一旦恍惚,煩惱就會乘虛而入。如果不及時發現,煩惱將會帶給心莫大的痛苦,幾經努力才能把心帶回定之中。

心感受到痛苦和煎熬是很正常的,但也有它的好處,因為當痛苦離開的時候,就好像從魔掌裡逃脫一樣。能夠從煩惱中被釋放,果真是一種解脫,甚至是一種喜悅。當心不被焦急和妄想誘惑時,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是開心的。這真是一次寶貴的經驗。



本傳統中文體版取材自: 同名(《我的人生道路》) 簡體中文版 PDF 〔2016, 1月; 譯自 2014, 11月 阿瞻 蘇查 (Ajahn Suchart Abhijāto) 英文版 My Way- An Autobiography by Ajahn Suchart Abhijā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