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莫哥西亞多開示錄)


更新:西元 2024-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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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哥西亞多(Mogok Sayadaw)法相

莫哥西亞多 (Mogok Sayadaw 1899~1962) 法相


以下莫哥西亞多 [intro1] 的簡短傳記,是根據西亞多.烏.戈喜達(Sayadaw U Gosita)的傑出傳記寫的――書名是:《一生的教導》(One Life Teaching)。該書問世後,在佛教徒中大受歡迎,並在短時間內重印了幾次。在那之前,他曾為自己的老師,非常知名的學僧—摩訶甘達勇長老(Mahāgandhāyon Sayadaw U Janakābhivaṃsa)寫過傳記。後來,烏.-戈西達成為莫哥禪修中心的禪修老師,並寫了這本傳記。莫哥西亞多的佛法講座在緬甸的佛教徒中很受歡迎,甚至在傳記出來之前,不管他們的禪修系統是什麼,都是如此;因為西亞多的講座主要基於空性(suññatā)、緣起(依他起性paṭiccasamuppāda)和許多關於修行的經文。這些教導是內觀修行的基礎知識。在修行前和修行中瞭解這些知識,對修行者(yogi瑜伽士)來說非常重要。這些就像是對沒有老師的修行者的指導。這些佛法講座可以被稱為內觀修行的手冊。

為什麼我把大部分的西亞多開示翻譯成英文?他已經去世很久了(即1962年),但他的開示在緬甸以外從未被人知曉,甚至未曾有人聽聞。現在是我為佛教徒報答他的慈悲,與感激之情的時候了。此外,還有其他非常好的理由,我將引用一本名為《莫哥教導的內觀禪修手冊》(Manual of Vipassanā Contemplation from Mogok Teaching)的序言中的段落來說明。這本書是由著名作家烏.孫崙(U Sun Lwin)在出家成為比丘(Ven. Ādiccaramsī阿底迦羅希尊者)之前寫的。他對莫哥開示的看法與我一致。因此,我讓他代替我表達這些觀點。

摘錄:

我必須承認以下事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認為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佛教徒。然而,可以說這是我錯誤的想法。簡而言之,在35歲時,我放棄了我父母的信仰(即伊斯蘭教)、我妻子的信仰(即基督教),以及我對宗教如鴉片般(即共產主義)的信念;因為在那時,我曾深入學習上座部佛教。〔他似乎在那個時期,為了撰寫有關哲學倫理學的教材,而廣泛地研究了佛教。〕 [intro2]

在15年後,也就是50歲時,我撰寫了一本關於我人生的書,書名是《一個有信仰並皈依三寶的人》(A Man Has Faith and Taken Refuge in the Triple Gems)。這本書描述了我在哲學觀上的掙扎和轉變。在撰寫此書時,我仍以為自己是個真正的佛教徒。但事實並非如此。

當時,我還沒有修習內觀(vipassanā),因為我滿足於自認為是一位菩薩。〔實際上,菩薩也必須修習內觀,直到對「行捨智」(saṅkhārupekkhāñāṇa) [intro3] 有所認識。〕我並不知道,即使遇見了佛陀的正法(Buddha-Dhamma),也未必算是真正進入了佛法(sāsana)的內部。一位真正的佛法內行者(內道弟子),應能從佛法中獲益。

然而,直到我50歲時,我仍未清楚明白這一點。僅僅相信業力法則並不足以成為真正的佛教徒。(這僅足以成為普通的佛教徒;否則,在任何時候,他∕她都有可能轉投其他信仰。)要成為真正的佛教徒,必須具備與真理相應的智慧——「隨順諦智」(saccānulomika ñāṇa)。我是通過研讀尊者莫哥西亞多法談的系列文字記錄,以及聆聽他的講座錄音;才擁有這種智識的。

當我即使獲得了關於真理的知識,我仍然執著於菩薩的誓願。在我理解成為真正佛教徒的重要意義後,看到傳統佛教徒以無益的方式過完他們的生命並去世;我心中生起了慈悲心,並希望成為一位真正的佛教徒(即“小入流者”cūḷa-sotāpanna——這是註釋中對於洞見真理者的觀點)。

根據經典記載,一個凡夫(puthujjana)去世後,其下一生更有可能投生於痛苦的境界。(佛陀也提到,眾生最常去的住處是四種痛苦的界域(四惡趣)——地獄、畜生、餓鬼和阿修羅。)如果有人堅持修習內觀(vipassanā),並成為真正的佛教徒(即洞悉無常anicca);他將能避免來世痛苦的投生。我希望幫助他人達成這一點,於是發下決心。從那時起,我開始尋找一位老師。

1991年,我收到一封來自一位名叫珍妮(Jenny)的女醫生的信;她因閱讀了我的知名自傳而聯繫我。當時,她正住在緬甸北部的一個偏遠地區。她遇到了一位修行的僧人,這位僧人非常重要。她邀請我前去拜訪並向這位僧人學習。(這位僧人是蒙勒.西亞多 (Mon-le Sayadaw),住在緬甸西部甘高(Gan-gow)地區的蒙勒森林禪修中心。)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此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因此決定前往探訪。我去了,並在那裡待了一週。我發現,他在修行中使用的是莫哥西亞多的教學與體系。蒙勒西亞多的法談並非來自書本,而是來自他對五蘊(khandhas)的直接知見。

簡而言之,蒙勒西亞多改變了我的觀點,並鼓勵我學習莫哥西亞多的教法。我計劃對莫哥西亞多的開示進行深入研究。幸運的是,有兩個家庭為我提供了完整的莫哥西亞多的開示,總共有33卷(如今似乎已經有更多卷數發行了)。

在學習完這些開示後,我計劃,基於禪師的教法,撰寫一本關於內觀修行的書。在此之前,我必須親自實踐以驗證其有效性。〔烏.孫崙是一位非常實事求是的人,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事情。〕我進行了真正的修行,並發現它確實非常有效。

1993年,我第一次心臟病發作,健康狀況隨之惡化。在那之後,我對於死亡的關注超過了對生活的興趣。聆聽莫哥西亞多開示中關於死亡的教導,給予我極大的安慰。

1995年1月,三位義大利佛教行者來到仰光進行內觀修行。我的一位道友烏.郭雷(U Ko Lay, 烏巴慶老師(Sayagyi U Ba Khin)的弟子),帶領他們前往納拉尼西瑪森林禪修中心(Narani Sima forest retreat)修行。我也有幸與他們一同前往。我藉此機會教導他們莫哥教法。他們告訴我,這些教法非常有趣,而且是他們從未聽過的內容;並請求我到歐洲去教授這些教法。〔烏.孫崙在以僧侶之身捨報之前,始終未曾有機會出國傳法。像他這樣的人才更應該向西方人傳教;因為他不僅能與他們順暢溝通,還在許多西方人會欣賞的領域中擁有豐富的知識。他是位實踐者,擁有敏銳而聰慧的頭腦。〕

1995年5月,我剃度出家為僧,為期一年,並在森林禪修中心修行。這段經歷對我幫助很大,因為我有機會將莫哥教法應用於內觀修行中。〔在那段期間,他也有機會聆聽了,幾乎所有莫哥西亞多於1954年至1962年間的開示錄音;這些錄音是由莫哥中心(Mogok Centre)捐贈給他。同時,他還獲得由烏.戈喜達撰寫的莫哥西亞多傑出傳記。因此,可以說他是莫哥教法的專家。當他第二次出家,並終生為僧人後;應多方邀請,他在緬甸各地講授緣起法—Paṭiccasamuppāda。〕

眾所周知,在上座部佛教的傳統中,對於內觀修行有許多不同的見解。根據我的研究,莫哥體系既簡單又清晰,但卻深奧且具有重大意義。莫哥西亞多是一位精通巴利經典的博學僧人。第二次世界大戰前,他曾向僧侶們講授阿毗達摩教法,並因此而聞名。在戰爭期間,他閉關於一座山洞中修行長達四年,得以躲避戰火。(當時,戰火紛飛,戰爭狂人彼此廝殺;而西亞多則與自己的內在敵人——煩惱(kilesa)——戰鬥。)

大多數人相信,大師已完成了他的精神旅程。這一事件直到他捨棄肉身(五蘊khandha)後才為人所知。在他捨報後的骨灰中(即舍利),最奇特的是他的雙眼竟完好無損,作為眼舍利保留下來。

透過我對他眾多開示的聆聽與學習,我總結出以下幾點:

大師對巴利經典擁有深刻的洞察力,能以與眾不同的重要視角解讀經文。有時,他彷彿是一位全新的註解者,能給出不同於他人的經典意義詮釋。大師也擁有改變傳統習俗和觀念的勇氣,不拘泥於固有的傳統。

當今,「內觀」(Vipassanā)這個詞在世界上相當流行。西方人對源自緬甸上座部傳統的內觀修行產生了興趣。 因此,我將這本內觀手冊(莫哥系統)翻譯成英文。〔實際上,他是將莫哥尊者的傳記《一生的教導》(One Life Teaching)編撰成緬文,然後再翻譯成英文,以供英文讀者閱讀。〕這將實現我義大利朋友們的願望。我相信,任何閱讀這本手冊的人都會意識到莫哥教法的重要性。西亞多試圖以多種不同方式,闡釋佛教內觀的修行;使其清晰且易於理解。這種方法非常容易實行,且涵蓋了洞察智慧與深奧精義。

在這裡,我想補充一些我對這些開示的看法。善法如藥,不善法則如毒或病毒。因此,不應將聽聞法、誦念法、思惟法等視為微不足道。緬甸的三藏比丘們就是很好的榜樣;他們記憶力極佳,心智敏銳。莫哥禪師有一次對其弟子,也是經常聽他開示的烏.敦丁(U Tun Tin)提到:「小敦丁,科學的發展能記錄聲音,這是好的。若能善用它,便可導向涅槃;若不善用,則會墮入地獄。」這似乎是禪師對未來科學技術結果的預言。

如今,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媒體帶來了問題。在科學與技術的幫助下,媒體對人類及社會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如果人們以不善的方式使用它,將為自己和他人造下惡業;例如說謊、欺騙、輕浮的言談(綺語)、傷害他人等等;這會導致人類道德的淪喪。

在佛教修行中,經典中常見一些詞彙,如「隨觀」(anupassanā觀照)、「培養」(bhāvetabba應開發)、「勤修」(bahulikata應多修)等等;這些都要求不只進行一兩次,而是需要多次修習,才能逐漸開發和進步。佛教禪修是對真理的觀照,也稱為「隨觀」(anupassanā),即多次觀照,並使其成為開發(bhāvanā),從而引發並增長智慧。同樣地,如果一個人經常觀看或收聽污染的媒體,他∕她必然會承受負面的結果。

我自己經常從聆聽莫哥禪師的開示中受益良多。我也希望讀者能從這些開示中獲得巨大的利益。


莫哥西亞多尊者(1899-1962)

禪師於1899年12月27日出生於阿瑪拉普拉鎮區(Amarapura Township)的烏茵托(Uyintaw)村,該地距曼德勒不遠。這個村莊曾是緬甸國王的御花園,是一個樹木繁茂的宜人地方。他有七個兄弟姐妹,他是家中第五個孩子。其父母生活富足且德行良好。他的原名是敏拉堡(Mg Hla Baw),自幼性格溫順,善於學習與記憶。村中的孩童有時玩小沙彌出家的遊戲,他常常扮演村裡的僧人角色,其他孩子則會向他頂禮致敬。

四歲時,他進入村裡的小學讀書;八歲時,於村中的圭濱森林寺院(Gwe‐pin Forest Monastery)跟隨烏.頰嘎剌(U Jagara)長老出家為沙彌〔這是緬甸佛教的一種傳統習俗,每個男孩都會在某個時期出家為沙彌〕。烏-頰嘎剌長老是一位高齡比丘,該寺院也由其家族長期供養支持。出家為沙彌後,他被賜名為「毗摩羅」(Vimala),意為「無垢」或「清淨」。

敏拉堡原本只計劃在學校暑假期間(即從夏季至雨安居期間,約7月至10月)短期出家;但雨安居結束後,他並不想還俗;反而對聖潔的生活感到喜樂,因此選擇繼續留在寺院修行。在寺中,他開始學習佛教經典;包括《阿毗達摩》的基礎文本――《阿毗達摩義論》(Abhidhammattha Saṅgaha阿毗達摩概要集)。他對阿毗達摩的教法展現出濃厚的興趣。

在敏拉堡十二歲那年,作為沙彌已經修行三個雨安居(vassa),有一天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情。一大群蜜蜂飛來,聚集在他晾掛於繩索上的袈裟,隨後在袈裟上築起了蜂巢。這一情景引起了所有沙彌的關注,他們連忙去向長老烏.頰嘎剌報告這一異象。烏.頰嘎剌長老聽後對沙彌們說:「敏.毗摩羅(Mg Vimala)確實不簡單。他未來必成大器。這些蜜蜂占據他的袈裟,象徵著未來的徵兆。將來,許多人會如同這些蜜蜂一樣環繞著他,為法而聚集。」

沙彌毗摩羅(Vimala)還經歷過另一件奇異的事情。一天,他七歲的表弟敏.巴音(Mg Ba Yin)想吃玉米,便說服他一起去河岸附近的玉米田。他們兩人一起乘坐一艘小船前往目的地。敏巴音坐在船頭,手持船槳。他們從北岸划向南岸,玉米田便位於那裡。

然而,河流南岸有一個強烈的漩渦,任何靠近它的物體都會被吞沒。村民們一向避開這片危險的水域,但他們對此一無所知,船誤入了漩渦區域。正在岸邊工作的農民見狀,大聲呼喊他們划回去。同時也有村民立刻乘船趕來救他們。當救援船靠近時,村民們驚訝地發現,兩人正鎮定自若地划著船。他們毫髮無傷地脫離了險境,安然無恙地逃過一劫。

隨著時間推移,頰嘎剌長老的健康越來越衰弱;所以他告訴沙彌們,需要為他們尋找新的老師,並表示會安排他們前往適合的地方。沙彌毗摩羅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是一位尼師,每年都會回村探親。

有一次,他向姐姐詢問她修行的地方。姐姐詳細描述了她所在的地方以及她學習的精舍,那是吉祥精舍(Maṅgala Vihāra);那裡有一位非常優秀的《阿毗達摩》老師授課。她還鼓勵弟弟到那裡學習。沙彌毗摩羅決定前往吉祥精舍,並將此事告訴了父母。然而,母親捨不得與他分離(當時他年僅14歲),因此一再拖延這件事。

最終,沙彌毗摩羅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渴望,決定自行前往。他帶著幾本書、兩件袈裟和一個缽,離開了家鄉,踏上前往阿瑪拉普拉(Amarapura)的旅程。對於從未離開過村莊的他而言,這是一段艱難的旅程。歷經波折,他終於抵達了吉祥精舍。當時的他,僅僅14歲。

他獲准留在吉祥精舍,這對他來說是一大福報;因為當時該精舍僧侶雲集,要找到一個安身之處極為困難。緣由在於,這裡的《阿毗達摩》學習非常盛行,緬甸各地的大量僧侶都慕名而來。

沙彌毗摩羅離家後,父母四處尋找他的下落。最終,父親和兄長找到了精舍,打算接他回家。然而,他堅決拒絕回去,選擇繼續留在精舍學習。他被介紹給專精於《阿毗達摩》的教師——烏.翁西亞多(Sayagyi U Ohn)。

烏.翁西亞多與著名的雷迪西亞多是同時代的人,且曾是一位僧侶。在緬甸成為英國殖民地後,許多僧侶還俗,回到在家生活;烏.翁也是其中之一。然而,由於他對《阿毗達摩》的深厚造詣,仍有僧侶前往他那裡求學。最終,烏.翁被邀請到吉祥精舍,專門為僧侶授課。沙彌毗摩羅在烏.翁的指導和悉心照顧下,接受了全面的訓練與教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成為一位出色的僧人,並以精通《阿毗達摩》聞名,成為一位備受敬重的老師。

1919年,接近20歲時,沙彌毗摩羅正式受戒成為比丘。受戒後,他的袈裟因汗水濕透,於是他將袈裟晾在一根杆子上。奇異的是,又有一群蜜蜂飛來,停在他的袈裟上並築巢。指導他修行的導師比丘烏.那迦梵薩(U Nāgavaṃsa),如同兄長般關心毗摩羅,對此現象作出以下預言:「蜜蜂築巢是一個好兆頭。在今生,他將有所成就,完成他的任務。這也象徵未來人們會如蜜蜂般來到他身邊,汲取他的法甘露。」那迦梵薩長老對毗摩羅比丘抱有極大的期望,始終引導他朝正確的方向努力。

1922年,毗摩羅比丘修行滿三個雨安居後,開始教授僧侶們《阿毗達摩》。當時,也有一些尼師跟隨烏.翁學習《阿毗達摩》,其中包括毗摩羅的姐姐素佳麗(Daw Sucari)、薇佳麗(Daw Vicari)、薇拉西(Daw Vilasi)和伽摩佳麗(Daw Khemacari)。另外的三位來自緬甸北部以紅寶石聞名的莫高(Mogok)地區。

薇拉西尼師在曼德勒以西,位於伊洛瓦底江西岸的敏巫山脈(Mingoon Hill Range)有一處住所;每年冬天,來自莫哥的朝聖者常前往敏巫朝拜。每次,薇拉西都會帶領朝聖者參訪各個聖地。其中有一次,朝聖隊伍的領隊是道甸瓊(Daw Dine Chon)。途中,薇拉西帶她們前往拜見毗摩羅比丘。此前,道甸瓊已從薇拉西口中聽聞毗摩羅的美名,見面後對其生起更深的敬仰與崇拜。

回到莫高後,道甸瓊向丈夫烏.勒(U Le)提及毗摩羅比丘。烏.勒聽後,對毗摩羅生起極大的尊敬,並決定未來一定要邀請他到莫哥弘法。這次因緣,成為毗摩羅比丘日後以「莫哥西亞多」(Mogok Sayadaw)之名廣為人知的開端。

在1925年,烏.翁西亞多以79歲高齡辭世。烏.毗摩羅時為26歲;他開始廣泛教授《阿毘達摩》(Abhidhamma),並因此聲名遠播。他有許多僧侶學生,並且經常應邀在各地講經說法。28歲時,他用一年時間撰寫了《阿毘達摩》之第六部―《雙論》(Yamaka)的註解文獻,並深受學生歡迎。

由於烏.毗摩羅忙於外務,烏.那迦梵薩提醒他,講經說法與教學固然能積累善業;但還需要自我修行,以獲得真正的安全保障。因此,烏.毗摩羅開始撥出部分時間專注於修行。為了鼓勵更多人投入修行,他撰寫了一本名為《為世人指引光明》(Showing Light to the Worldlings)的小冊子。

1934年,莫哥(Mogok)的烏.勒和道甸瓊聽聞烏‧毗摩羅曾在娘萊賓(Nyaung-lay-bin)講經後,邀請他前往莫哥弘法。此前,莫哥這個地方是雷迪西亞多(Ledi Sayadaw)或其弟子每年講法的地點之一。

最初,烏.毗摩羅在莫哥的講座主要以《阿毘達摩》為主,莫哥的民眾十分喜愛他的弘法,並邀請他每年夏季來訪。莫哥的一些護法居士非常富有。1937年,一個富裕家庭為烏.毗摩羅建造了一棟非常大的建築,供他居住並教授學生。由於與莫哥護法們的緊密聯繫,他逐漸被稱為「莫哥禪師」(Mogok Sayadaw莫哥西亞多)。

在37歲時,莫哥禪師已成為一位廣受歡迎的《阿毘達摩》老師,並經常舉辦相關講座。1937年的某一天,莫哥禪師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他從天上飛到斯里蘭卡,來到大塔(Mahā Ceti,佛塔)所在之地。他恭敬地向大塔頂禮,清掃塔區,並履行其他義務。在此之前,他從未思考或想像過這些事情,但它卻出現在夢境中。

不久之後,大塔的管理者給莫哥禪師寫了一封信,向他尋求幫助。信中提到,莫哥市盛產寶石,而斯里蘭卡的大塔現在需要一顆大型聖水晶(Holy Crystal)作為塔頂的裝飾。他們相信,如果莫哥禪師協助此事,將能成功實現。於是,他們懇請禪師伸出援手。莫哥禪師懷著極大的喜悅,將此事與莫哥的富裕及上流人士討論。隨後,他回信告知大塔管理者,他將全力協助。在莫哥市民的慷慨捐助下,他們收集了大量的寶石、黃金和白銀,用於製作這顆大型聖水晶。

根據記載,此物裝飾極為華麗,鑲嵌有:

• 3,627顆紅寶石
• 702顆藍寶石
• 9顆吉祥寶石
• 12顆玫瑰尖晶石
• 總計4,350顆寶石

此外,用金 3 viss 和銀 41.5 viss [intro4] 。聖水晶重 12.5 viss。 臺座高度 13 英吋。

最頂端的紅寶石重15拉提(rattis [intro5] , 約2.91克),購買價格為12,000印度盧比。按照當時的市場價格,整體估值超過100,000印度盧比以上。〔附註:以今日價格計算,其價值將會極其可觀。〕

尊者毗那耶蘭卡羅(Ven. Vinayalankara)來到緬甸接收這顆聖水晶。他與緬甸僧人烏.果薩拉(U Kosalla)及一些莫哥禪師的在家弟子一起,將這顆聖水晶以船運送到斯里蘭卡。然而,莫哥禪師則留在緬甸,未同行前往。

當時,莫哥禪師將時間分配於四個地點。夏季初,他前往娘萊賓弘法;之後到莫哥講經,再返回阿瑪拉普拉(他的寺院),為僧侶教授《阿毘達摩》。冬季初,他會前往敏巫(Mingoon),為那裡的尼師講課。

在娘萊賓,莫哥禪師的一項例行事務是首先拜訪當地著名的森林修行僧——烏.阿利雅.西亞多(Tawya Sayadaw U Ariya),向他頂禮並接受他的教導和建議。雖然莫哥禪師在娘萊賓主要講授《阿毘達摩》,但也包含了緣起法的內容,因為兩者有密切的關聯。烏.阿利雅禪師自己撰寫了一本著名的著作《緣起之味》(The Taste of Dependent Arising),並致力於推廣緣起法。

有一天,在娘萊賓講法期間,莫哥禪師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當他正在講法時,居士們走向他,試圖吸吮他左右兩側的胸部。烏.毗摩羅並未阻止,任由他們吸吮。隨後,他立刻驚醒,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夢。他感到驚訝,無法理解夢中的含義。第二天早晨,他前去拜見烏.阿利雅禪師,向他講述了這個夢境。烏.阿利雅禪師驚呼道:「哦!你應該為此感到喜悅,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徵兆。這意味著市民與在家居士將飲用你所提供的甜美法乳——真理的甘露。這是意義深遠的事,從未聽聞過如此徵兆。確實非常好!你不應輕視此事,要在修行中更加努力。」

然而,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在西方爆發;因而整個國家變得不穩定,莫哥禪師在娘萊賓進行了九年的弘法講座活動也被迫中止。世界大戰於1941年蔓延至東方,日軍戰機開始轟炸仰光(Rangoon,即今日的仰光,Yan-gon);仰光於1942年3月淪陷於日軍之手。隨後,日軍戰機繼續對緬甸北部地區進行轟炸,戰火如森林大火般迅速蔓延至整個國家。

由於擔心莫哥禪師的安全,烏.勒特意前來邀請他前往莫哥(Mogok)。禪師於1942年3月抵達莫哥市。最初,莫哥市免受戰爭威脅;但不久後,日軍戰機開始在該地區進行偵察。為了禪師的安全,弟子們再次邀請他前往更安全的地方——位於莫哥市四英里外的巴帕丹村(Baw-pa-tan Village)。那時是1942年6月。

巴帕丹村坐落於山崖上,是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遍布大樹,如松樹、櫻桃樹等。村外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山洞,要爬升200英尺才能到達。山洞內部寬約15 x 10英尺,高約10英尺。莫哥禪師非常喜歡這個山洞,決定住在那裡。居士們考慮到禪師的健康,在山洞附近為他建了一個小型住所,供他早上和中午前用餐。大部分時間,禪師在山洞內專注修行,偶爾出洞進行行禪。

在外面的世界裡,戰爭販子為了權力與財富而互相爭鬥和殺戮;而烏.毗摩羅則在洞中與他的內在敵人——煩惱(kilesas)作鬥爭。在外界,整個世界燃燒於戰火中,最終走向毀滅;而在洞內,禪師對外界一無所知,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內在世界(即五蘊,khandha)也同時正在消逝。第二次世界大戰於1945年結束。

禪師在這個山洞中總共住了四年。到1945年,他46歲,經歷了27個雨安居(vassas)〔出家27年〕。看來烏.毗摩羅已徹底征服了他的內在敵人——煩惱(kilesas)。在外界的戰爭中,英國和美國擊敗了日本,但這種征服可能並非永恆。然而,內在的征服卻是永恆不變的,這才是真正的聖潔勝利。

禪師直到1945年雨安居結束後(即10月)才離開山洞。返回莫哥後,他住在墓地寺院(Cemetery Monastery)。居士們請求他講法,禪師提醒他們說:

「你們不應該僅僅滿足於聽法;你們必須實際地去修行。你們是幸運的,從戰爭的危險中倖存下來。你們應該認為我們還活著,是為了佛法。」

從那時起,禪師開始教授內觀修行。在此期間,禪師每晚7點至8點於烏.勒與道甸瓊家中開示法義。來聽講的人越來越多。

1947年,波塔通佛塔(Bo-Ta-Thong Ceti)需要一顆聖水晶。佛塔的管理者聽說禪師曾協助斯里蘭卡獲得聖水晶的事蹟,便請求他幫助。禪師再次協助他們成功獲得聖水晶。當時,禪師48歲,度過了29個雨安居〔29個戒臘〕。

1949年,禪師50歲,仍住在莫哥。到1952年,他已經在莫哥住了十年。在此之前,他曾在阿瑪拉普拉度過多年,作為沙彌、年輕僧人、講師及擔任住持。因此,阿瑪拉普拉的居士們期待他回來。特別是一位年老的護法女居士道特印(Daw Thet Yin),經常提起他。她說:「我現在年紀很大了。在我離世前,希望能見到禪師,聽他講法。」因此,一些來自阿瑪拉普拉的居士前往莫哥邀請他回去。

1952年11月,禪師返回阿瑪拉普拉,準備為僧侶們教授《阿毘達摩》的課程。禪師回來後,道特印每天都來到寺院,因此禪師特意安排時間為她指導內觀修行。一開始,有50到60位僧侶前來參加《阿毘達摩》的講座,甚至一些居士也來聽講。禪師對他們說,為僧侶講解的是《阿毘達摩》的深奧部分;因此為居士們安排了下午4點的基礎《阿毘達摩》講座。隨著時間推進,這些講座逐漸涵蓋了內觀修行的指導。因而,越來越多的人參加,最終這些講座轉變為內觀禪修的法義開示。

從1954年到1956年,緬甸舉行了第六次結集(Saṅghayana)——僧伽大會,以編輯和校正《三藏經典》(Tipiṭaka)。1956年,正值佛教教法(Buddha Sāsana)歷史的2500年。同時,人們對修行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尤其是對內觀(vipassanā)修行的關注。

每天晚上,禪師在講法後會出門散步。然而,那一年禪師因病停止了講法;他需要接受適當的治療。一對住在曼德勒(Mandalay)的居士夫婦烏.奇特瑞(U Chit Swe)與道瑪瑪(Daw Ma Ma)邀請禪師到他們家療養。這對夫婦是商人,也是禪師非常親近的弟子;雙方的關係如同父親與孩子一般。

不久後,禪師恢復了健康,並告訴他們他願意繼續講法。每晚7點至8點,許多人前來聆聽他的開示,參加的人越來越多。大家請求禪師像在阿瑪拉普拉時一樣每天開示法義。於是,禪師規劃了自己的時間分配如下:

• 雨季(7月至11月): 在阿瑪拉普拉教授四個月的課程。
• 冬季(11月至次年3月): 在曼德勒教授四個月的課程。
• 夏季(3月至7月): 在莫哥(Mogok)教授四個月的課程。

1956年,一位商人烏.喬廷(U Kyaw Thein)到阿瑪拉普拉的東大門湖(Taung-ta-mun Lake)遊玩。該湖是著名的旅遊景點。在傍晚返回途中,他經過吉祥寺(Maṅgala Monastery)附近,看到那裡停滿了車輛,聚集了許多人;出於好奇便走近觀看。他發現莫哥禪師正在講法,講題是關於「山達迪大臣」(Santati Minister)的故事。山達迪與他一樣曾因醉酒而迷失,但不同的是,山達迪成為了阿羅漢,而他卻尚未如此。

他聽完整場開示後,深受啟發;從那天起,每天從曼德勒前來聽法。不久後,他親近禪師並成為他的近侍弟子。對他而言,禪師如同父親般的存在,不僅對他如此,對他的妻子道廷拉(Daw Tin Hla)亦然。夫妻倆經營昂緬造紙公司(Aung Myanmar Paper Company),但因無子嗣,他們將大量財富奉獻給禪師,支持他的弘法事業。後來,夫妻倆將生意交由他人管理,大部分時間留在禪修中心,協助並照顧禪師。他們似乎在修行中進步甚多,尤其是烏.喬廷,他甚至能在去世的六個月前預知自己的死亡時間。

1959年,莫哥禪師年滿60歲(41 戒臘)。在這段時間裡,他更加努力地為弟子們付出,給予了大量關於「真諦法」(Sacca Dhamma)的講座。或許他意識到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因此加倍投入。在1959/60年至1961/62年間,他幾乎沒有休息,持續進行大量的弘法活動。即使這可能讓他非常疲憊,他仍不斷地告誡人們:「要修行!要修行!時間不多了,越來越少了。」

這期間,一位來自曼德勒的商人前往著名的摩訶甘達勇寺(Mahā-Gandhāyon Monastery)短期出家。這座寺院在緬甸國內外都享有盛名,甚至許多西方人也前來觀察和學習。每天清晨,摩訶甘達勇寺的禪師烏.賈那迦畢梵薩(U Janakābhivaṃsa)都會進行晨間法義開示。

這位商人在聽取摩訶甘達勇禪師的開示後,對禪師的觀點產生了認識,並向烏.戈喜達,摩訶甘達勇禪師的一位弟子)分享了他的想法。他說:「我來這裡出家,但通常會去聽莫哥禪師的開示。現在我意識到他們的觀點有何不同。」在某次晨間開示中,烏.賈那迦畢梵薩禪師這樣說:「我們在輪迴中還要流轉多久,沒有人知道。為了在輪迴中活得好,我們應當懷著善心生活,持守戒律,尊重律法(vinaya)。」

他還舉了一個例子:「假設你從曼德勒坐火車前往仰光。你是願意搭乘擁擠、髒亂、氣味難聞而坐得很不舒服的普通車廂?還是願意搭乘設有椅子和桌子、電風扇與燈光,配有乾淨的廁所和清水,並提供餐飲服務且乘客整潔的高級車廂?問問自己,你會怎麼選擇?你會回答:我希望舒適地坐在高級車廂裡。」

「那麼,如果你希望這短短的旅程都能快樂舒適,那麼更長的輪迴之旅就需要更多的幸福與安樂。若要搭乘高級車廂,你必須支付相應的費用。同樣地,如果你希望在輪迴的旅程中快樂地流轉,就必須支付大量的正確存款。這些存款是布施(dāna)、持戒(sīla)和修行(bhāvanā)。以善行生活,保持良好的心態,並照顧好你的戒律(sīla)。」

然而,莫哥禪師的講法與此完全不同。他這樣說:「不要在漫長的輪迴旅程中慢慢前行,只為追求快樂和幸福。更好的方式是盡快到達安全的地方(即涅槃)。不要挑挑揀揀,隨遇而安,不論得到什麼交通工具都出發吧。如果有高級車廂,那就乘坐高級車廂;如果只有普通車廂,那就乘坐普通車廂;如果是貨物車廂,那就搭貨物車廂;最後即使只有煤炭車廂,也搭上它。能夠更快地到達目標才是最重要的。」

當時,弟子們已能廣泛使用錄音機記錄莫哥禪師的開示。有一次,禪師對道芳(Daw Phom)說:「道芳,你必須記錄下我的所有開示。將來它們會比黃金更珍貴。」(道芳來自莫哥,經營寶石生意;是一位堅定的護法。)這一預言在禪師捨報後果然應驗。

1960年11月12日,烏.譚大英(U Tan Daing)和烏.吞音(U Tun Yin)從仰光來拜訪禪師求法。次日,禪師開始為他們講法。隨後,更多來自仰光的民眾,包括政治家和商人,也陸續前來聆聽禪師的開示。為了方便仰光的信眾,禪師特意每天為他們安排白天的特別開示。(在仰光的弟子中,烏.譚大英和烏.丁(U Tin)尤為重要。禪師捨報後,烏.譚大英成為第一位保存並弘揚禪師開示的人。而烏.丁(U Tin)後來出家為僧,法號烏.達摩薩拉(U Dhammasara),成為一位著名的禪修教師。)

在莫哥禪師的教導中,他特別強調建立正見以及對緣起法(Paṭiccasamuppāda)的正確理解。在早期教授緣起法時,禪師並未使用圖表來說明12鏈(links支)的關聯。他僅用檳榔果來代表12支,依次將它們擺放在講桌前,作為教學工具。

當烏.譚大英和烏.吞音從仰光來拜訪禪師時,他仍在使用檳榔果作為教具。烏.吞音是藝術設計公司的老闆,具有藝術眼光。他與禪師討論後,建議用小型飲用塑膠杯代替檳榔果,因為塑膠杯更直觀清晰。於是,教具從檳榔果改為塑膠杯。隨著禪師與弟子們進一步討論,緣起法的圖表化循環模型逐漸形成;這個圖表變得非常受歡迎,而被廣泛採用並傳播到各處。

在1960年冬季的曼德勒講法期間,每天晚上7點到8點都有很多人來聽他的講法。這些人不僅來自曼德勒,還有許多人來自其他城市。他們乘汽車和火車來。為了知道有多少人來,道廷拉提供了6000個紙扇,每人一把,但這些扇子仍然不足以分配給所有聽眾。

莫哥禪師的法談極為正確且真實,因為這些都是「真諦法(Sacca Dhamma)」的教導。它們永遠不會過時,也總是值得反覆聆聽。一位來自仰光的莫哥禪修者(烏.敏瑞 U Min Swe)如此描述他的感受:「我已經反覆聆聽了莫哥禪師的1至10卷法談達13次;但對我來說,這些法談永遠不會過時,也不會令人厭倦。每次聆聽都能增加我的知識。隨著知識的增長,我的理解也更加深入,並且在閱讀禪師的開示時能獲得更大的啟發。」

在南撣邦(Southern Shan State)的莫哥禪修中心,禪修者對莫哥禪師的開示也抱持相同的看法。他們經常按順序閱讀和聆聽這些開示,包括以下內容:

• 33卷莫哥禪師法談
• 《十六種真理意義》(即四聖諦)的兩卷書
• 《難得的法談》(Dullaba Desanās)七冊,這是由禪修者烏.敏瑞(U Myint Swe)從禪師的講法中提煉出來的小冊子,每冊以法義詩句(Dhamma verses/poems)為開頭。

他們每天安排固定時間聆聽開示,並要求每個人都參加。由聲音清晰、適合朗讀的人為小組朗讀開示內容。大家靜靜地聆聽,然後進入禪坐。這些禪修者已經多次完成對上述42本開示的學習,但他們從未感到厭倦,也從未覺得聆聽足夠。他們認為這些法談是真實且切合實踐的,可以不斷透過實驗與實修來驗證其真理。每一次閱讀或聆聽都能增加知識,深化對佛法的理解。

1962年夏初,莫哥禪師來到莫哥進行教學。這次將成為他最後一次在莫哥弘法。從他在這段時期的開示中可以察覺到一些明顯的不同:他的法談更多聚焦於死亡的主題,並勸誡禪修者努力修行。這些開示充滿了迫切感的宗教情緒(悚懼saṁvega智)以及深切的哀思。他在莫哥停留的時間比往年稍短,因為他需要前往仰光處理一些事情。

1962年7月1日,莫哥禪師在莫哥的最後一次開示以《憍賞彌經》(Kosambī Sutta) [intro6] 為基礎,討論了須陀洹(sotāpanna,初果聖者)的特質。可以說,這次開示為莫哥的禪修者們設立了一個修行的標準,因為禪師似乎已經知道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在莫哥弘法,並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翌日,禪師離開莫哥前往阿瑪拉普拉;隨後計劃前往仰光接受「阿迦摩訶班迪達(Aggamahāpandita)」的榮譽稱號。對於這個頭銜,弟子們曾多次請求禪師接受;但禪師並不願意。他表示:「現在我為佛教教法(Sāsana)工作,即研究(pariyatta)和實修(patipatti),而不是為了獲得『阿迦摩訶班迪達』的頭銜。」

一些弟子回應道,雖然這個頭銜對禪師本人來說並無意義,但對弟子們來說,未來傳承他的教法時,這個頭銜將會有幫助。在弟子們的多次懇求下,禪師最終同意。7月5日,他的弟子們包下一整節火車車廂,護送禪師前往仰光。消息傳開後,沿途每個城市的車站都有信眾前來向禪師頂禮與致敬,場面極為感人,成為一次令人驚嘆的經歷。

翌日(即7月6日),火車於上午10點抵達娘萊賓。整個火車站區域擠滿了人群(禪師之前曾在該地講法)。當地人向禪師供養食物和必需品,禪師也在那裡用餐。出於對禪師的崇敬,火車站的工作人員特意讓列車停留超過半小時。他們懇請禪師未來每年都來此教導他們。對此,禪師回答道:「如果我的身心還未崩壞,並且因緣許可,我會來教導你們所有人。你們也應該努力修行以達解脫。我的五蘊正快速奔向死亡。」

火車於同日下午2點抵達仰光。烏.譚大英以及其他知名的政治家和商人正在等待歡迎莫哥禪師。令人驚嘆的是,站內站外聚集了5,000到6,000的市民來迎接禪師。

在火車旅程中,禪師一直在思考如何在仰光的短暫停留期間進行更多法談。期間,一位弟子靠近禪師,談及「阿迦摩訶班迪達」的頭銜一事。禪師告訴他,他來仰光並不是為了這個頭銜,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來的目的是為了,那些有接納佛法潛能的仰光信眾。」這是非常真實的。

1962年是禪師生命的最後一年。此前,他從未到過仰光;這次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到這裡。這段經歷對他教法之未來弘揚非常重要。

烏.譚大英和其他弟子將莫哥禪師接到烏.譚大英的大宅中居住。在這次盛會中,一位名叫烏.丹茂(U Than Mg)的商人為禪師購置了一輛現代化且價格昂貴的汽車。他邀請禪師上車,而禪師上車後立刻感嘆道:「你的轎車倒是很適合載我的屍體。」(這句話可能隱含著深遠的意義)

禪師安排每天兩場法談:上午7點至8點、以及晚上7點至8點。次日,即星期日上午,禪師開始首次開示。下午,他前往接受「阿迦摩訶班迪達」頭銜。政府授予禪師這一榮譽的原因是他在教授《阿毘達摩》、撰寫經典註解以及實修法教方面的傑出貢獻。

儘管禪師已安排每日兩場法談,但他幾乎沒有太多時間休息;因為從早到晚,信眾和弟子們成群結隊前來請教佛法。他耐心地為他們開示,並指導禪修。當人們請求禪師每年都來教導時,他僅回應道:「我的五蘊會給你們答案。」

許多信眾趁此機會向禪師請教佛法中的疑難問題。禪師始終以耐心回答,令信眾心滿意足。其中,基督徒烏.佩溫(U Pe Win)的問題以及稅務署署長烏.倫佩(U Loon Pe)的提問尤其引人注目。

烏.倫佩提出了關於內觀修行的問題;從阿毗達摩的角度來看,這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莫哥禪師憑藉他對《阿毘達摩》的深厚知識以及直接的修行經驗,回答了這些問題;令烏.倫佩感到非常滿意。

莫哥禪師解除了烏.佩溫的疑惑。(1962年7月13日)

烏.佩溫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來自南撣邦,信仰基督教。作為一名進出口商人,他多次出國〔,對不同文化與宗教有一定的了解。〕;然而,他對宗教的一些問題感到困惑,於是前來拜見禪師,尋求答案。

烏.佩溫: 尊者,我是一名基督徒。
禪師: 是的。

烏.佩溫: 請允許我陳述我的疑惑。
禪師: 當然,隨您所願。

烏.佩溫: 基督徒認為,靠修行是無法達到涅槃的。(這裡基督徒所說的「涅槃」是指永恆的天堂,部分佛教徒也持有這樣的觀點。)只有透過信仰或相信才可以到達。
禪師: 信仰有兩種:相信他人與相信自己。

烏.佩溫: 是的,尊者。
禪師: 相信他人的信仰最終停留在他們的言語上。例如,對於神的信仰,最終只停留在神的存在上。無論是善行還是惡行(善業或不善業),都是由神來接受與決定。因此,這種信仰並不包含自己的智慧或理解。

烏.佩溫: 的確如此,尊者。如您所說,這種信仰是缺乏自身智慧的。他們的神說:「無條件地相信我。」
禪師: 是的,請繼續。

烏.佩溫: 如果你無條件地相信我,我就會拯救你。
禪師: 那麼,這種信念來自於你的自身智慧嗎?還是來自於神賜予的智慧?

烏.佩溫: 這是從祂那裡聽來的知識。
禪師: 那麼,這種信仰就停留在他人的口頭言辭上。

烏.佩溫: 是的,尊者。那麼,這又怎麼能是真的呢?
禪師: 用你自己的智慧(ñāṇa),去觀察你的五蘊(khandha)(身心)。你能發現什麼?五蘊會告訴你答案。用你自己的智慧去觀察它們,然後根據你所瞭解的是非對錯,自己做出決定。這才是通過自己的智慧來了解,這就叫相信你自己。

烏.佩溫: 好的,尊者。如果沒有老師,這可能做到嗎?
禪師: 可以。有兩種老師:錯誤的老師和正確的老師。你需要檢查錯誤的老師所說的話,也要檢查正確的老師所說的話。將你的五蘊當作測量的標尺,來驗證和檢查。

烏.佩溫以這種方式向莫哥禪師請教了許多問題。禪師耐心地用許多實例和比喻為他解釋。

最終,烏.佩溫感到滿意。他決定留在禪師身邊一段時間,並在禪師的指導下開始禪修。在這段期間,他對佛法產生了信心。

雨安居的時間即將到來。1962年7月14日,莫哥禪師在上午進行了他的最後一次開示。當天晚上,他搭乘預訂的車廂返回曼德勒。返程途中,沿途的火車站仍有許多信眾前來向禪師頂禮致敬。次日中午,禪師抵達曼德勒。但他並未休息,第二天便繼續進行開示演講。1962年7月17日,禪師在阿瑪拉普拉的吉祥精舍,度過了人生最後一個雨安居。


這就像吞下別人吐出來的食物:

這件事發生在一次結夏安居後的供養袈裟法會(Kaṭhina Ceremony)中。按照慣例,當值的僧人將在家信眾於法會上所供養的物品堆放整齊,並分配給僧團成員。然而,由於供養的物品數量超過了僧團的人數,當值僧人特意挑選了一些品質最好的物品供養莫哥禪師。

禪師得知後,立刻對當值僧人說:「不要留下任何東西,把所有物品都分配給大家。」當值僧人感到困惑,詢問禪師為什麼這麼做。禪師回答:「這些東西是居士們斷除貪愛後供養的。如果我們對這些東西產生執著,這對我們來說合適嗎?這就像吞下別人吐出的食物一樣。」(這對僧侶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教導。)


不執著:

莫哥禪師擁有極高的精神力量。在當時,他經常受到有影響力的富裕人士供養,包括昂貴的袈裟、毯子和其他必需品。這些供養物品的數量遠超過他的需求。禪師出於慈悲心接受了這些供養,但他對這些昂貴且優質的物品完全沒有任何執著。

禪師會將這些供養毫無保留地分給其他需要的僧人,直到他們滿足為止。如果沒有人前來請求,他則會與他的僧團和其他的寺院,分享所有這些東西。這些大量的供養通常集中在雨安居之前和之後。禪師對物質的無執著和慷慨布施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供養者(,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這正是「布施(dāna)」與「放下」的力量所帶來的結果。


仰光的弟子來得太晚了:

在1962年的雨安居期間,莫哥禪師有時會提到(總是間接的方式),放下他負擔沉重的五蘊身心;但弟子們未能理解他的話語背後的含義。有一次傍晚,禪師與一名弟子在實皆大橋(Sa-gaing Bridge)附近散步。他步伐輕快,像年輕人一樣走在前面。跟在後面的烏.索茂(U Saw Mg,一家咖啡館的老闆)對禪師說:「去年您曾經心臟病發作,受了很多苦。經過治療,現在您看起來很好,我感到很高興。」禪師未回頭,直接回答道:「茂啊,…藥物只是暫時的。」

接著,他停下腳步,然後繼續前行。片刻後,他又說:「身體的本性就是不斷地衰退。你應該深刻記住這一點。聽到了嗎?」烏.索茂回答:「是的,尊者。」禪師繼續說:「你一定要認真聽我說。我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稍作停頓後,他再次提到:「仰光的弟子確實來得太晚了。」烏.索茂問道:「是的,尊者。您明年還會去仰光嗎?」禪師回答:「我的身體會給出答案。」


〔1962年9月底,莫哥禪師的隱示與準備〕

1962年9月底,莫哥禪師要求烏.喬廷從曼德勒前往阿瑪拉普拉。烏.喬廷與妻子道廷拉,對禪師懷有如同子女對父母般的深厚信仰與尊敬。禪師對烏.喬廷說:「茂喬廷,你必須來這裡住一段時間,暫時放下你的生意;這裡的事情更重要。」隨後,禪師帶著他檢查精舍內一些尚未完工的建築。他特別查看了一些尚未完成的水泥工程,並對烏.喬廷說:「讓工人們盡快完成這些建築和工作。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前看到它們完工。」檢查結束後,禪師再次提到:「我想在離開之前,看到所有的建築完工並準備好使用。」

然而,當時的禪師看起來非常健康且精神飽滿,這讓烏.喬廷以為禪師可能是準備前往仰光。上述事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沒有人意識到並理解其意義。〔這些話語和行動,在當時看來似乎只是尋常安排,因此沒有人特別在意,也無人能領會其中深意。〕特別的是,禪師從未像這樣親自檢查精舍內的建築,或對這些建設表示關注。而如今,他的行為顯得極為不同尋常。


奇異的光:

1962年10月11日午夜,在烏.奇特瑞和道瑪瑪的法堂(Dhamma Sālā)附近有一棵大樹。每晚,數以千計的麻雀都會在樹上棲息。然而,那天午夜時分,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奇怪聲響,如同整片天空崩塌一般。所有的麻雀驚恐地成群飛離大樹。當時,烏.喬廷聽到聲音後走出來查看情況。他驚訝地看到那棵大樹上空出現了一道奇異、明亮如白晝的光。這道光芒持續了大約兩分鐘,然後消失。從那天起,這棵樹上的麻雀再也沒有回來棲息。


與誰交談?

1962年10月14日星期日午夜,一道明亮的光芒出現在莫哥禪師的臥室內。當時,烏.拉布(U Hla Bu)正在房門外休息,因為他睡在門口附近。他透過門縫看到房間內的光芒。出於好奇,他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並聽見禪師在房間內與某人交談。他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奇怪的是,房間的門全都關著,也沒有任何人進入或打擾。他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惑:「這到底是什麼?誰來過這裡?」

三天前(10月11日),他聽烏.喬廷提起那棵大樹上出現的巨大光芒。他聯想到這兩件事,感到更加疑惑:「今晚這光芒又是什麼?」在疑惑中,他突然想起了《吉祥經》(Maṅgala Sutta)中的一段經文:「眾天神以其身光照亮整個祇樹給孤獨園(Jetavana Vihāra),他們前來拜見佛陀並向佛陀提問。」


誰來做什麼?

1962年10月15日,星期一晚上,正如往常,一些在家男居士(禪師非常親近的弟子)在幫莫哥禪師按摩。按摩期間,禪師總是與他們討論和交流佛法。在結束時,他對他們說:「以正念(sati)、精進(viriya)和警覺入睡。」午夜時分,烏.拉布看到一道明亮的光從禪師的房間裡發出。他睡在門外,突然起身打開房門查看。他看到禪師正坐在床上,但房間內並沒有其他人。於是,烏.拉布問道:「禪師!我之前看到過一道強光,也聽到您的聲音。您是在和誰說話?」禪師回答說:「拉布,你知道的。」他僅說了這句話,隨後保持沉默。(禪師具有讀心的能力,烏.拉布已經知道那是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還要一再問?

1962年10月16日,星期二晚上,有些人期待著再次見到那道光,因此彼此提醒注意。果然,到了午夜,光芒再次出現;周圍的一些人也看到了,它降落到莫哥禪師所在的建築上。烏.拉布也看到了光芒,並聽到了禪師房間內的聲音。於是他再次打開門,問了禪師。禪師回答說:「拉布,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一再問我?」


最後的一天,苦的終結

1962年10月17日,星期三,清晨,道廷拉和一位尼師供養了莫哥禪師燕麥粥。禪師用完餐後,與他們交談幾句。他要求道廷拉去叫烏.喬廷過來。烏.喬廷來到後,禪師對他說:「仔細聽我說的話。在我走後,你會面臨各種世間境遇。所以,你必須修行以克服這些挑戰。你已經錄下了我的開示,要反覆聆聽。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就要一遍又一遍地聆聽;按照我所教的去實踐。」烏.喬廷感到禪師的這番叮囑有些奇怪,心想禪師可能會去某個地方。

用完早餐後,禪師前往不遠處的吉祥精舍(他在禪修中心睡覺和吃燕麥粥)。當天有超過200位受邀僧人正在用早齋,這是結夏安居後之供養袈裟法會(Kaṭhina Ceremony奉獻迦絺那袈裟典禮)的一部分。禪師進入齋堂,來到他的兄長般的法友烏.那迦梵薩所在的桌旁,向他們致意並坐下來與他們交談。

當僧眾用完餐準備離開時,禪師向烏.那伽旺薩頂禮,並說:「尊者,這次頂禮將是我對您的最後一次。」周圍的僧人和在家信眾都看到了這一幕。大多數人認為這只是晚輩僧人對長輩僧人表達禮敬的一種習俗。然而,對禪師來說,這是一個深具意義的頂禮。在僧眾用完齋飯後,信眾們向所有僧人供養了生活必需品。


身體的負擔變重了:

在所有受邀僧人離開後,莫哥禪師與烏.拉布一同返回禪修中心。走到中心入口時,禪師發出一聲低吟,說道:「我的身體負擔變重了。」烏.拉布聽後一頭霧水,回答道:「禪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禪師簡短地回應:「你真是遲鈍。」


情勢在變化——上午11點

莫哥禪師坐在一張有扶手的椅子上,身邊只有烏.喬廷陪伴。他對烏.喬廷說:「茂喬廷,在我離開之後,繼續你的修行。不要再做買賣了。你已經有足夠的食物可以生活。」

烏.喬廷問禪師:「尊者,您什麼時候去仰光呢?」

禪師回答:「我要去哪裡,做什麼,我的五蘊會告訴你。你只需要聽從我之前對你說的話。我現在感覺不太好。」

烏.喬廷聽後說:「我去曼德勒請一位醫生來看您吧。」禪師回答:「不用了,我沒事。」但烏.喬廷再次提議:「我覺得還是請一位醫生來比較好。」禪師最後回應:「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請醫生,那就下午1點半去吧。」說完這些話,禪師閉上眼睛,保持了沉默。

(註:莫哥禪師於當日下午1點20分,放下了他負擔的五蘊身心。因此,當烏.喬廷準備按計劃於1點30分邀請醫生時,禪師已然離世,無需再請醫生前來。)


開始擔憂:

烏.喬廷快速從莫哥禪師的寮房跑下來,前往禪修中心的居士寮(lay sālā),與當時在場的禪修者們商討禪師的情況。其中有些人來自仰光,另一些來自阿瑪拉普拉。討論後,所有人都一致同意請醫生來。


痛苦的感受生起(上午11:30):

上午11點,莫哥禪師用完道廷拉和其他人帶來的湯後,對禪修者們進行佛法開示。然而,當時禪師的身體開始出現強烈的痛苦感受,引起了他的不適。道廷拉見狀,迅速前往禪堂,召集其他人前來協助。眾人趕到後開始照料禪師。此時,禪師看著烏.丹茂,對他說:「烏.丹茂,幫我清理一下胃部,五蘊的負擔太重了。」隨後,伴隨著這聲呻吟,禪師進入了寮房東南角的臥室。按照禪師的指示,烏.丹茂使用器具協助他排空胃部。房間附近有一間廁所,禪師自行進入,未需要他人協助。整個過程中,禪師的舉止如常,語氣平穩,沒有顯示出任何明顯的異樣或聲調的改變。


中午時分(12點):

弟子們迅速行動,前往邀請醫生。他們將曼德勒著名的印度醫生索尼醫生(Dr. Soni)帶到阿瑪拉普拉。抵達後,他立即為莫哥禪師檢查病情,並施打了一些藥物。同時,他建議弟子們去邀請曼德勒政府醫院的主治醫生蘇妙昂醫師(Dr. Saw Mya Aung)。

中午12點30分,曼德勒大學的教授烏.內克(U Nek)親自前往邀請蘇妙昂醫師。蘇妙昂醫師攜帶了完整的儀器和藥品(根據索尼醫師對禪師情況的描述)。抵達後,兩位醫生聯手為禪師進行治療。


被僧眾與弟子們圍繞(下午1點):

時間是下午1點。莫哥禪師周圍圍滿了擔憂的僧眾和弟子們。一些來自仰光和阿瑪拉普拉的在家弟子不停歇地照顧他;其中包括曼德勒的烏.奇特瑞與道瑪瑪夫婦,以及烏.喬廷與道廷拉夫婦。他們,以及所有的僧人和在家信眾,內心無比悲傷,因為他們無法為禪師做更多的事情。

儘管如此,禪師似乎以堅定與穩固的心態忍受著痛苦。他對眾人說:「凡是有五蘊的人都會經歷痛苦。所以,看看這裡,看看這裡。」

隨後,他問身邊的烏.梯(U Thit):「法談準備好了嗎?」(當天是供養袈裟法會的日子,禪師原本被邀請在這個場合進行開示。)

烏.梯回答:「是的,尊者,現在已經準備好了。但禪師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進行開示。」

聽後,禪師轉向身邊的烏.班迪達(U Pandita),對他說:「你去法堂(Dhamma Sālā)進行開示。」接著,他對昆達拉(Kundala)說:「你負責功德迴向(分享功德)。」


無法逃離老、病、死的危險: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眾人對莫哥禪師的擔憂也隨著每一秒加重。終於,禪師平靜地轉向在場的醫生們,說道:「好吧,如果你們還要給我注射藥物,那就現在做吧。時間不多了,你們的藥也無法改變什麼了。這就是老、病、死的危險。」

此時,烏.奇特瑞和道瑪瑪擠過人群,走到禪師身邊,向他頂禮。禪師對他們叮囑道:「茂奇特瑞,這一次是不可能了。瑪瑪,看看這裡,任何擁有這五蘊的人都會遇到這樣的苦受。」(禪師此前在曼德勒曾接受一些治療,當時病情得到了緩解。)隨後,禪師在僧侶和在家居士的頂禮下,進行了他生命中最後一次開示。


最後的教誡——叮囑開示(時間:下午1點15分):

「任何擁有五蘊的人,都會遭受痛苦。觀照它們以克服痛苦。(即,了知無常苦受的結束——涅槃)保持精進。」

開示後,禪師向右側側臥,安住於法之中。在場的僧眾與在家弟子,靜靜地合掌8。禪師的呼吸逐漸變得細微,身體完全放鬆,最後,一切歸於平靜與寧靜。此時是下午1點20分。

「Bhāra nikkhepanaṁ sukhaṁ9」
「放下負擔即是幸福。」

「放下五蘊的負擔,便是獲得大安樂。」根據這段教法,莫哥禪師的五蘊重擔圓滿止息。這是1962年10月17日,星期三,下午1點20分。

(註:病因是一條主要血管被血塊堵塞。)


火化儀式的安排:

僧團與居士們共同組成了一個葬禮籌備委員會,並決定如下葬禮儀式:

  • 火化日期與時間:1963年1月3日至1月9日,共七天,供人瞻仰遺體。1963年1月9日下午2:30進行火化儀式。

火化地點與準備:

  • 火化地點:位於阿瑪拉普拉市西南部的一片超過50英畝的空地。
  • 籌備工作:籌備委員會有兩個半月的時間進行準備工作,包括:建造火化平台和其他必要的相關建築,以迎接這個場合。

(註:禪師捨報當天(1962年10月17日)晚上9點,注射藥物以便在火化前短期保存遺體。這個程序發現了禪師的死因。他們注射持續了七天。每次注射都會使受影響的區域冒出新鮮血液。所有人都看到了。注射後,身體變得緊繃。注射的第一天,身體上出現了棕色斑點。之後,整個身體逐漸顯現出亮黃色的光澤,整體變得更加明亮而莊嚴。)


鑲滿紅寶石的棺木:

莫哥的在家信眾將莫哥禪師的遺體,視為一塊珍貴的紅寶石。對他們來說,這是無價之寶;所以他們製作了一具鑲滿紅寶石與其他珍貴寶石的棺木。為了放置棺木,他們用銀鋁合金建造了一座小型亭閣。(這些供養者中,其中一些親近的弟子是寶石礦主與寶石商人。)


從禪修中心到火化場的盛大儀式:

1963年1月3日,莫哥禪師的遺體安放在鑲滿寶石的棺木中,於中午12點開始運往火化場。這場儀式極為盛大而罕見。沿途兩旁都擠滿了等待致敬的人群。棺木被安放在一輛特製的大型車輛上,車輛裝飾著三匹飛馬的雕像。看起來像是把棺木放在天空中。後面跟著滿滿的人群。在田野中央有一個供奉棺木的廳堂(sālā);周圍建有六座亭閣,分布於左右兩側,各三座。田野中還有一個用混凝土建造的火化場平臺。他們將棺木安放在中央的廳堂,進行為期七天的儀式。在這七天內,將棺木從中央廳堂輪流移至六座亭閣裡進行瞻仰與禮拜。


蜜蜂第三次築巢:

1963年1月8日,烏.喬廷與道廷拉所在的亭閣輪到迎請莫哥禪師的棺木進行瞻仰與禮拜。當時是下午3點,當棺木從中央廳堂被移往他們的亭閣時,一件奇異的事情發生了。許多蜜蜂突然出現,飛過人們的頭頂上;在棺木到達亭閣之前,它們就在亭閣裡築巢了。兩分鐘後,棺木到達。裡面擠滿了信眾。


最後的火化日:

1963年1月9日下午2:30,莫哥禪師的遺體在信眾的肩上被抬往火化台,沿途由不同的人輪流接手抬運。當遺體安放在火化台上時,看起來不像普通的屍體。禪師的身體顯得柔軟而明亮,散發出黃金般的光澤,仿佛禪師只是安詳地睡在那裡。火化台現場被分為三層人群包圍:即,內層是僧眾,中間是消防員,外層是警察;因為有一些在家居士計劃將禪師的遺體帶走保存,而不是火化。

然後,遺體被白色和紅色檀香木(即1000根木頭)覆蓋,形成一個佛塔形的木堆。木堆上澆上了酥油,並點燃了火。初次點火後,有一段時間木堆並未立刻燃燒。於是,一位僧人向木堆噴灑汽油,並再次點燃了火。隨著一聲突然的「轟」的巨響,僧人仰面而倒;接著看到一股濃煙冒出。然後突然燃起大火,僧侶們被迫迅速離開火化台以保安全。

火化大約在晚上9點結束,用椰子水冷卻火場。然後將所有火化後灰燼和炭塊,放入兩個銀罐中;封裝在兩個袋子裡,並送到禪修中心。第二天早上,有信眾在火化場發現了禪師的舍利子(sarīra)。三天後,信眾打開袋子,檢查銀罐中的骨灰。他們發現了:

1. 一對眼舍利。
2. 帶有鉤狀關節的手骨。
3. 一些骨頭上附著著一組圓形的舍利,形狀像魚卵或葡萄。
4. 不同大小與顏色的舍利:有些舍利由骨頭轉化而來。
5. 由血液轉化的紅色舍利。
6. 臼齒與其他牙齒舍利。


舍利供奉:

莫哥禪師火化後的一部分舍利,被供奉於吉祥法界舍利塔(Maṅgala Dhamma Dhātu Ceti)中;該舍利塔建在火化地點。這座舍利塔的建造耗時兩年。


兩位尊者對莫哥禪師的評價:

在結束莫哥禪師的簡短傳記之前,我想介紹兩位著名的緬甸禪師對莫哥禪師的教導和智慧的看法。他們是:瑞興塔.西亞多.烏.班迪達(Shwe-hin-tha Sayadaw U Pandita),來自薩迦(Sa-gaing)山脈;以及三藏西亞多.烏.維吉達薩拉比翁薩(Tipiṭaka Sayadaw U Vicittasarabhivamsa),來自敏貢(Min-goon)。他們兩位在整個緬甸都非常有名望和受人尊敬。


瑞興塔尊者對莫哥禪師的評價:

「我曾經聽過莫哥禪師的講座。在那時,他正在教授《發趣論》(Paṭṭhāna)——條件關係(阿毘達摩的第七本論典)。他是一位具有偉大而敏銳智慧的人。《發趣論》就如同一片浩瀚的海洋,其範圍極為廣闊,深奧且困難。要游過這片海洋到達彼岸,的確非常不容易。然而,他能夠幫助學生們跨越這片海洋。他具備這樣的能力。」


三藏尊者對莫哥禪師的評價:

當一位在家信徒向三藏尊者提問:「尊者,現在莫哥禪師的內觀法(Vipassanā Dhamma)教導廣為流傳。這些教法是否符合經典、註釋及疏的內容?」三藏尊者並未直接回答「是」或「否」,而是以以下的話語回應:「如果佛陀還在世,必定會授予他一個稱號,即『最善於用緬甸語向緬甸人講解佛法者』。他可以獲得『緬甸語註釋者中的最優者』的稱號。」


莫哥禪師的特殊才能:

敏貢三藏尊者(Min-goon Tipiṭaka Sayadaw)在每當適合的場合時,經常提到莫哥禪師(Mogok Sayadaw)的以下才能:「莫哥禪師擁有從佛陀的一節巴利語偈頌中,提取全部含義的卓越能力,這是令人驚嘆的才能。這些偈頌的意思,之前已由註釋者和注疏者進行了解釋;但莫哥禪師的解釋更加自然、完整。他具有不遺漏任何意義的能力,甚至能表達出註釋與注疏中尚未包含的其他含義。他用緬甸語進行講解時,能夠將這些偈頌的含義完整無缺地闡述出來。」這可能是他將莫哥禪師稱為,「緬甸註解師第一」的原因之一。


(註:敏貢三藏尊者烏.毗濕多沙拉毗旺薩的卓越成就)

敏貢三藏尊者(Min-goon Tipiṭaka Sayadaw U Vicittasarabhivamsa 烏.毗濕多沙拉毗旺薩)並非一位普通的修行者。他在佛教三藏中展現出了非凡的能量、智慧與技能。在尊者捨報後,他的十位三藏弟子花費了兩年時間,編撰了他的生平傳記。這本傳記記錄了尊者的一生,也揭示了成為像他這樣一位佛法大師,所需經歷的巨大艱辛與不懈努力。)


五種佛法聽眾(Dhamma-Listeners)

1977年6月13日晚7:30,烏.維吉達西亞多(Sayadaw U Vicitta)在喬平考市(Gyo-pin-kauk City)進行佛法開示時提到:在我的佛法演講中,總是有很多人。現在也是如此,這裡擠滿了人。在《增支部》(Aṅguttara Nikāya)中提到了五種佛法聽眾。分別是:

  1. 有些人對聲音好聽的人〔擁有悅耳的聲音或出色的演講能力〕有信仰和尊敬。這類人無法達到涅槃。
  2. 有些人對外貌好看的人〔外表俊美或儀態優雅〕有信仰和尊敬。這類人也無法達到涅槃。
  3. 有些人對有資格和名望的人有信仰和尊敬。以我為例,我是一位擁有高資格的三藏法師(Tipiṭakadhara)。(似乎以前和現在都沒有像我這樣擁有眾多頭銜和資格的人;甚至未來也可能沒有。)即使受到高階層人士的崇拜。三藏法師非常罕見;所以這些人對我有信仰和尊敬。他們也無法達到涅槃。
  4. 有些人對那些少欲知足的人(如尊者大迦葉或森林僧侶)有信仰和尊敬。這類人無法達到涅槃。
  5. 有些人只對法(Dhamma)懷有信心與尊敬。他們不在意講者的聲音、不關注外貌、不看重頭銜名聲,更不執著於少欲知足為唯一衡量標準;而只是單純地對法充滿敬仰與尊重。只有這類人才能在今生成就涅槃。這樣的人數並不多。

如果要我舉例說明,在現今的時代,他們就是聆聽莫哥西亞多.烏.毗摩羅禪師(Mogok Sayadaw U Vimala)法的修行者。因為莫哥禪師的開示是純粹的佛法,它能夠在短短一場法會中將人引向涅槃。尊敬這種佛法的人值得稱讚。此外,莫哥.烏.毗摩羅禪師的法教超出我的理解範圍兩臂之高。(他的三藏知識來自直觀的領悟。禪師能夠背誦經文,甚至能說出某個主題所在的頁碼。莫哥禪師的智慧來自於對五蘊運作過程的深入洞察。)


備註

[intro1]西亞多(緬甸語,拉丁轉寫:Sayadaw),又譯薩亞多,緬甸佛教頭銜,字面意義為「皇家教師」,佛教僧團中的資深長老或是寺院住持都可以被冠上這個稱號。這個稱號最早來自於擔任緬甸王室佛教導師的僧侶。 (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8%A5%BF%E4%BA%9E%E5%A4%9A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intro2]〔〕符號內為英譯者之註記。
[intro3]「行(saṅkhāra)」的平等性(equanimity):「行捨智」(saṅkhārupekkhāñāṇa)
[intro4]緬甸人的重量測量單位viss ( peittha ),約 1.63293公斤(3.6磅)。參考英文維基百科2024–12–12 https://en.wiktionary.org/wiki/%E1%80%95%E1%80%AD%E1%80%BF%E1%80%AC
[intro5]1 拉提(sunari)金匠 = 121.5 毫克

1 Pakki 拉提(用於占星寶石)= 1.5 x Sunari 拉提 = 1.5 x 121.5 毫克 = 182.25 毫克 = 0.91 克拉(引自:Ratti,維基百科;檢索於 2024-12-1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atti_(unit))

[intro6]〔跋蹉經 SN 12.68〕

更新:西元 2024-12-23


譯自 英譯文

  • 《莫哥西亞多開示錄》 目錄
  • 尊者 鄔達摩比丘出版品 目錄

據英譯者—鄔達摩比丘交待,此譯文僅能免費與大眾結緣,作為法的禮物(Dhamma Dāna)。你可以在任何媒體上重新編製、重印、翻譯和重新發布這部作品。

中譯聲明:出於法供養之心,試譯此文以饗法友。此譯文是一暫時性版本,會隨時空因緣儘可能訂正誖誤。囿於所學,請十方賢達不吝來函賜教錯謬與未臻完善處;並祈藉此拋磚引玉,眾法友能共襄盛舉,共同圓滿此譯事。 Nanda 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