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雜誌－－恆沙智慧﹛第 ２９ 期〔87('98).05.01〕﹜

沙彌捨身護戒

　　　　文／唯默

    佛陀涅槃後，安陀國有一乞食比丘，自己靜處蘭若，潛心修道，言行
舉止無不具足威儀。乞食比丘的特色是少欲知足、不蓄積財物、次第乞食
不擇貧富、隨敷露坐、一食三衣等等，向為佛陀所贊歎。這位乞食比丘德
行淳備，具足三明六通，住八解脫，深受國人崇敬。國中有一長者，敬信
三寶，生育一男，長到十八、九歲，亦頗具善根，長者心中自忖：我很想
將兒子供養三寶，讓他出家為人天師範。但應該為他找個善知識託付；否
則親近惡知識徒增惡法。譬如乾淨的衣服放在香木作的衣櫃裏，拿出來衣
服會飄香；若不幸放在其臭難聞之處，衣服也會被熏臭了。因此，他將兒
子帶到乞食比丘的住處，對他說：「尊者啊！您德行高超，我願自己的兒
子跟隨您出家學習，請您慈悲濟渡。」乞食比丘以道眼觀知此人出家能持
淨戒，增長佛法，就答應了長者的請求，將這位年輕人剃度出家，先授予
沙彌十戒，從此跟隨乞食比丘修行。

    話說此時安陀國內另有一優婆塞亦敬信三寶，受持五戒，不僅持戒嚴
謹，並且廣修布施，供養有德比丘，名聞遐邇。優婆塞來到乞食比丘的蘭
若，恭敬的對乞食比丘說道：「尊者啊！弟子仰慕您的清淨德行，願意終
身供養您的飲食，請您慈悲，滿我所願，讓弟子有機會種種福田。」乞食
比丘看出了優婆塞的誠心，於是應允受供。

    優婆塞唯恐尊者每日往來取食勞苦，妨礙修行，於是派人將種種色香
美食送來尊者住處，日日如是，從不間斷。

    有一天優婆塞的一位好友要宴請優婆塞全家，優婆塞心想：總得留一
個人看家。就對家人說：「有誰願意留下來看家的，我另有獎酬。」優婆
塞的女兒告訴父親說：「我願意留在家裏，你們放心去好了。」優婆塞很
高興，就帶著一家大小出門去了，留下優婆塞的女兒一人閉守家中。豈知
優婆塞一早匆匆出門，竟忘了遣人送食給乞食比丘，看看日色近午，乞食
比丘心想：在家人俗務多，今天或許忘了送食，我不妨派人前去取來。於
是告訴沙彌道：「今天施主忘了送食過來，你可去到他家取來，記住！要
善攝你的威儀，不要貪染外境的五欲六塵，不要因為貪著小事而毀壞三世
佛戒，污染三寶、父母、師長。」

    沙彌受教，拜別師父來到優婆塞家門前，見門扉緊閉，於是舉手叩門
，優婆塞的女兒出來開門一看，見是沙彌，心下非常歡喜，此女年方二八
，長得端正秀麗，容貌姣好，看到沙彌年輕俊秀，威儀堂堂，情不自禁萌
生淫慾之心，她將沙彌引到客廳，一路搖肩顧影、搔首弄姿，作出百般妖
嬈媚態。沙彌見此女這般情景，清淨已久的心一時不能會意，心中自忖道
：這個女子是瘋了嗎？還是得了癲狂症？羊間症？怎會有如此舉動？繼而
才想：難不成是被心中的欲火所使，要燒燬我這清淨戒行嗎？於是整肅威
儀，正襟危坐。

    果然，少女五體投地向沙彌說道：「我心中仰慕你很久了，朝思暮想
，一直苦無機會親近你，向你表白，我家中金銀財寶滿倉庫，卻沒個主人
來享用它，請你來當這個家的主人，我願服侍箕帚，做你的太太供你使喚
，請你千萬不要拒絕，以遂我心願。」沙彌聽了心中暗暗叫苦：我往昔一
定造了什麼業，今日遇此惡緣，我寧可捨此身命，絕不做出譭佛壞戒，玷
污三寶、父母、師長之事，今日我若藉故逃走，但觀此女慾火熾盛，她若
不知慚愧，惱羞成怒，對我拉拉扯扯，反向人說我非禮她，瓜田李下，旁
人不知，若以為真有此事，我仍然難避譏嫌。為今之計，只有捨命以全此
清淨戒體。於是他假意對少女道：「我已經是出家的沙彌了，若要我還俗
與你成婚，需得捨戒，妳去把大門關上，我先到房間去作捨戒儀式再說。
」
    少女於是走去關上大門，沙彌乘機走進一間靜室，將門內鎖，拿出剃
刀，脫去僧服，合掌跪向拘尸那城佛陀涅槃的地方，自立誓言：「我今不
捨佛法僧三寶，不捨和尚阿闍梨，亦不捨戒，正為持戒，捨此身命，願我
往生之處，仍得出家學道，修淨梵行，直至漏盡成道。」說畢立即刎頸而
死，血流滂沛。少女見沙彌久久不出，喚又不應聲，深覺有異，乃破門而
入，見沙彌躺在血泊之中，氣息已斷，頓時花容失色，慾火全熄，慚愧懊
惱，揪髮捶胸，自爪顏面，哀嚎悲泣，一時昏了過去，久久方醒。

    優婆塞回到家裏，見女兒如此光景，以為女兒受人污辱，女默然不答
，心中想道：我今若說實話，實在羞愧已極；若要說沙彌污辱我，非但譭
謗良善，並且謗僧，當墮無間地獄受極大苦。於是鼓足勇氣將實情從頭到
尾說了一遍，說罷羞愧不已，痛不欲生。

    優婆塞聽後，對於女兒被情慾所驅使而釀成如此慘劇，想到天下蒼生
由於無明闇障，一任婬怒痴三毒熾火燃燒而不覺，心中油然生起無限悲愍
之情，他平靜地對女兒說道：「一切法皆悉無常，亦無自性，因緣和合而
生，因緣和合而滅，不久前你見了沙彌起了一念淫心，逼得沙彌自盡，現
在妳又懊悔莫及，可見緣生緣滅，其性本空，今後妳要好好去思惟一些道
理，不必太自責了。」旋即進入房內，對沙彌的遺體禮拜再三，並且讚言
：「善哉！善哉！為護持佛戒而不惜身命，太偉大了。」

    依照當時的國法，若有出家人死在白衣家裏，要受罰金一千兩。優婆
塞捧著一千兩黃金到王宮準備受罰，國王非常訝異地說：「你是國內最篤
信三寶，言行如理如法，恭敬供養出家人最盡心的人，怎麼可能讓出家人
死在你家裏呢？」優婆塞將實情向國王稟告，國王聽後不禁對沙彌的護戒
行為肅然起敬，更加篤信佛法，他對優婆塞說：「沙彌為護戒而捨身，非
你之過失；但我要親自去供養沙彌。」於是命人擊金鼓，由宮中侍衛簇擁
到優婆塞家裏，見沙彌全身如栴檀木般紅潤，歎為稀有，不由得下跪禮拜
，讚歎不已。

    之後，國王為沙彌舉行隆重的荼毗大典，同時迎請其師乞食比丘廣為
大眾說微妙法要，眾中有人求出家持淨戒者，有發無上菩提心者，無不歡
喜，頂戴奉行。（取材自《賢愚經》）